华苓挑了挑眉:“无事,去听听她说甚罢了,反正她也不能吃了我。”
七娘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去罢。我们家的人不必怕她。”
于是两驾马车略停了停,华苓从自己家的马车上下来,在两名宫婢的侍候下登上了晏河的车架,以四匹毛色雪白的白马拉扯的车辇,四角悬挂着金打的銮铃,一个转角处也以金银丝镶嵌为饰,内里铺设绣金锦缎为帷,富丽堂皇。
华苓上车之后,丞公府的马车和长公主的马车便依旧同途而行。
晏河斜斜倚在锦绣堆里,双眼懒懒朝华苓一望,道:“欢迎光临。”
华苓微微一笑,自自然然地在相对的位置跪坐下。“久闻公主府邸在城北?不成想竟与我家同途向东行。”明显是专门找她来的。是不是该有点受宠若惊?
“谢华苓。你何必一直如此防备于我。”晏河看了看华苓,忽然轻轻叹气。“想想,其实我也不曾做过什么伤你根底的坏事吧?为什么我们不能当朋友?”她问得甚至有些惆怅的味道。
华苓猛眨眼,大半年不见,晏河的风格还真是变了许多。怎么说呢,以往还咄咄逼人,现在居然懂得怀柔、懂得以情动人了???
她谨慎地往后挪了挪,笑笑说道:“公主,难道你记性越发差了?第一回见面你就给了我一个好大的下马威,我想想,你那时候说了什么?‘如果我不能为你所用,你也容不下我’。你觉得,谁听过了这种话之后还能跟你若无其事做朋友。”
华苓看晏河的眼神儿,明明白白地在说,既然我不是蠢货,那肯定你是了。
这回对华苓的表情,晏河竟也不恼,她看了华苓片刻。大半年不见,这个女孩儿又长高许多,依旧是蓬勃生气和沉静揉在一处,是被百般呵护才能有的骄傲和悠然。
晏河忽然说:“我真羡慕你,谢华苓。”
“我很嫉妒你。”她说。
华苓挑挑眉。
“你太幸运了。”晏河说:“我们都是这样来的,为什么你就能生在这么个人人好的家,我就生在皇宫里。你知不知道皇宫里有多黑暗?”
她也不管华苓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平均每日要死一个人,每日都有无数的官司要打,每一个人都包藏着各种各样的恶心,没有人真正对你好,每个人都只会为自己打算。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天家,从来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就只有一个人,为了它,那座宫殿里的人都已经疯了。”
华苓笑起来:“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我告诉其他人?”
“你不会说的。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晏河说:“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你还挺有原则的,虽然看我不顺眼,但也不会落井下石。”
华苓歪头看她:“这么说,你对我评价还蛮高的么。”
“看着你这副装可爱的样子,简直恶心得想吐。”晏河一脸厌恶,慢慢却又缓了表情,淡淡道:“但我也依然不得不说,你比许多人都要好多了。比那些总是一脸和善,但是心里想的全都是肮脏事,想着怎么把别人整死的东西好些。”
华苓撇撇嘴,从袖袋里摸出白石小兔子把玩:“我谢你。”
晏河笑了一声,仰起头盯着马车装饰着天青色锦缎的顶部看了片刻,慢慢地说:“你知道我前阵子遇到什么事了?我的驸马他筹谋了不知多久,用借口遣退了所有人,他准备了一条白绫,想要勒死我。”
华苓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晏河,诧异道:“那你还好生坐在这处,难道是你反过来把他勒死了?”
晏河冷笑一声:“凭他也想害我?怎可能叫他得逞。”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修长的脖颈,双眸阴沉沉,如同掩进了无尽无穷的灰霾:“但他也当真是十分胆大,不仅准备了白绫,还准备了毒酒菜,要一条勒死我,然后再饱饱用一餐饭送自己上路。”
华苓目瞪口呆:“我感觉你们都是神经病。”这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的意思?华苓禁不住叹了口气:“为何要当一对怨偶。难道就不能和离再嫁?”
晏河冷笑:“皇后她不愿叫我再嫁。赵辛如今被皇帝推上了黄门侍郎之位。”
华苓恍然。所谓身不由己,在晏河身上也表现得很明显。被捧得再高,也避免不了成为联姻的工具。
——黄门侍郎,皇帝近侍,可传诏书。虽然是正四品官,但前面有不少朝代是把这个职位的官员直接看作宰相的。虽然本朝四公为朝堂最尊,但天子手上依然有着些他理所当然必须有的权力,比如独立下诏,比如祭祀。
在四公把持的政令军权之外,有些时候,天子所下的命令是他们也不好不遵从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间 不敢说话了
☆、第89章 心思对阵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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