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华不服气的还要辩解,被身边的同学给拉住了,韩梅英拉着清秋说:“我也觉得清秋说的有点道理,人生在世图什么?还不是能随心顺意么。喜欢什么样子的生活就能不被打搅的过什么日子,才是整整多个大同社会呢。你的手艺可是很精巧,我觉得比店铺里面的绣娘专门做出来还要好。看你的手艺我也被勾起来做针线的兴头了,等着暑假,你要不嫌弃可愿意收我这个徒弟。”
“我不敢收你做徒弟,不过两个人一起相伴着做针线也很有意思。你也要考大学的,预备报考哪一所大学了么?”清秋拉着韩梅英不再理会还在气鼓鼓的刘月华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清秋是个深沉内敛,平和庄重的人,她不喜欢太狂飙突进,一上来劈头盖脸的狂热派。
见着清秋和韩梅英说的投机,同学似乎都站在清秋的那一边,刘月华气呼呼的一跺脚,愤愤的说:“你们这些可怜虫,被闷在铁屋子里面要死了还不知道呢。”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走了。华玉萍抱歉的说:“都是我惹出来的事情,刘同学的性子也太偏激了。我就是她说的那样不会抗争的人,我本来打算上大学后再成婚,可是那边催得紧。我也就这几天自由的日子能过了。干脆罚我请你们吃点心吧。”
清秋笑着拉着华玉萍的手:“可能我们都太老实了,这哦个社会怕是她那样的人才能吃香呢。点心也不敢指望着你请了,新娘子快点回家吧。你在家里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过一天少一天了,和我们费什么口舌呢。”同学们都附和着清秋的话:“清秋说的对,快点回家吧。”说着大家各自回家。
华玉萍和清秋顺路,两个女孩子一路上说笑着回家,华玉萍还想着刘月华的事情:“她说的不管有理没理,只是性格太偏激了。世界这样大,我们人人都长着个脑子,她倒是和宋太祖似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点和她意见不一样的就要跳起来指着别人的鼻子。这样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就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得势了,我们岂不要成了异端邪说了。只是我们都是同学一场,你也别生气了。等着我结婚那天,你只在我身边,我悄悄地和招待说,把她支远点,省的她在那样的场合上说些推翻旧礼教的话。惹得我们家的老太太不高兴。”
“冷同学,真是太巧了,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一辆汽车吱的一声停在清秋身边,车门打开金燕西从车上下来了。清秋可是第一次在白天面对面的看金燕西,金燕西见心上人专门打扮一番。身上是件白色西装,手上拿着草帽,整个人风流倜傥,头发梳的光溜溜的。清秋只觉得金燕西眉眼之间带着轻浮,一双眼紧紧地黏在她身上,十分无礼。清秋都退一步,只觉得很尴尬,她下意识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不过她很快的镇定下来,光天化日之下金燕西不能做出格的事情。
她点点头:“金先生,你忙,我不耽误你了。”金燕西打开车门,做个邀请的姿势:“我也要回家去,顺路捎带二位小姐。能为你们效劳也是我金某的荣幸。”
华玉萍看着金燕西一身少爷派头,这辆汽车亮闪闪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东西。她听清秋和金燕西的对话,他们好像是邻居的样子,赶紧说:“我家里很近,不需要费事叻”说着她看向清秋。
“谢谢金先生的盛情,只是我们还有别的事情,不打搅金先生了。”清秋拉着华玉萍转身走了。金燕西看着清秋的背影刚想叫她,可是在大街上,忽然来个坐汽车的少爷拦着两个放学的女学生说话,不少的人都站住脚看着他们。金燕西觉得自己一喊出来,清秋的名字岂不要被街上这些闲人给听见了。她那样的女孩子,名字被街头上做苦力的听见都是一种亵渎。
他本来精心的策划了这场邂逅,谁知人家并不领情,其实她们几个女孩子在学校门口的话全被金燕西在暗处听见了。金燕西越发的觉得清秋是那种温柔贤淑的女子,若是能和她做夫妻,自己肯定不会和三个哥哥那样被嫂子们管头管脚不自由了。加上清秋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金燕西只觉得世上的女子清秋是最好的。
清秋一路上紧紧地拉着华玉萍的手,越走越快,到了胡同口上她几乎要跑起来了:“别着急,那个人没追上来。你们胡同里面还有这样的邻居,他既然有钱坐汽车,何必要住在偏僻的小胡同里面。那个人是谁?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华玉萍的手被清秋给攥疼了,她们两个气喘吁吁的站在胡同口上,对着街上张望着。
“也不过是个很讨嫌的人罢了。前些日子把我家隔壁的院子给买下来,要做什么诗社的。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闲着无事附庸风雅罢了,多谢你的陪着我一路上跑回来,看不你热的头上都是汗水,跟着我回家坐坐再走。我叫韩妈的丈夫送你回去。”清秋无奈的拿出来绢子擦擦鼻子上的汗水。
“别是人家看上你了,我看着那位长得还算是一表人才,你若是能嫁给那样的少爷,将来可是少奶奶了。何苦要自己讨生活呢!”华玉萍打趣着清秋。
“你这个坏东西,自己要出嫁偏生拿着我开心。也不害臊,别是你想着出嫁想疯了!谁稀罕什么做少奶奶,我自己养活自己,一辈子不嫁人还能落得清净!”清秋脸上通红,要伸手打她,华玉萍哈哈笑着闪身躲过了。刚才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了,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走了。清秋回家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想了半天,还是把今天的事情和母亲一五一十的说了,金燕西对她的心思,越来越清楚了,清秋就是想装着不见也不能再接着骗自己了。
对于男性的追求,清秋那里见过那个,虽然她是个极聪明的人,但是在这件事上,清秋真的乱了方寸了。冷太太听着清秋的话,手上摇着的扇子顿住了,叹口气:“这件事若是金家少爷真的有想法可是难办了。或者只他真的顺路,好心的要捎你一程。咱们若是会错了意思,岂不是惹人笑话。你放心,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是不会拿着你去攀高枝的。咱们也只能惹不起躲得起了,这几天我叫韩妈送你上下学。家里的事情我多干些,也不能叫你受委屈。”
清秋扑进冷太太的怀里,这位母亲虽然有的时候糊涂点,可是大事上还的拿得准主意。她对着清秋是真正的疼爱,黛玉从小丧母,后来父亲也不在了,多亏上有贾母疼爱,下有姐妹和宝玉做伴。但是真正贴心的还是父母的爱,看着宝钗和薛姨妈撒娇,黛玉心里滋味不好受。现在她也有母亲疼爱了,想着清秋更往冷太太的怀里钻,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脖子不肯放手。
“你这个孩子,怎么成了小孩了。你这几天就老实的在家不要随便出去,我想他们就算是做官人家的少爷,也不能强抢民女啊。你舅舅这个人没准还是做着美梦呢。” 冷太太决定和弟弟好好地谈一谈。
金燕西怏怏的要回落花胡同去,谁知金荣却是一头大汗坐着人力车找来了。见着金燕西,他松口气赶紧从车上下来:“七爷,我可算是找着七爷了。老爷叫你呢,赶紧回家吧。”
金燕西这才想起来父亲金铨刚刚辞了总理的职务,绣珠曾经说过现在的世道钱权二字分不开。难道家里出事了?燕西赶紧上车,一溜烟的回家去了。
金铨把子女们都叫到跟前来,正在训话呢。金燕西还没进母亲的屋子,就听见父亲的声音:“你们整天靠着我,现在我也不做总理了,看着你们还能怎么样。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有差事也不好好做事,像是凤举你一个月去衙门几次?还有鹤荪和鹏振,对了燕西上哪里去了?整天书也不念,忙着吃喝玩乐么!”听着父亲的声音带着怒气,金燕西赶紧垂手进去,对着金铨鞠躬:“父亲,我来了。这几天我想家里一定事情多,我在这里只能碍手碍脚的。方才父亲生气我荒废学业,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几天在和人家学作诗呢。等着过几天我拿来成绩给父亲看。父亲别生气了,其实按着我的想法,父亲早就该辞职了。何苦年纪大了还整天为国家操心。”金铨对着小儿子很是疼爱,听着金燕西一番话心里的气消了大半。
他拿着雪茄烟点点燕西:“偏生时你会说话,也罢了过几天你拿不出来写的诗看我怎么收拾你。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告诉你们,我预备去西山住几天,你们也不用去打搅我。什么问安就免了,还有就是你们要收敛些,不要太张扬了。有差事的好好地办公,若是有什么闲言碎语的也不要和他们争辩。你们要有韬晦,知道么!”凤举这些子女都得答应下来。
金铨把孩子都打发走,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夫妻两个人。金铨想起什么问道:“绍仪怎么不见?他在家里住的还习惯么?”
“绍仪不是你的儿子,你还要拿着老子的派头教训亲戚家的孩子么?再者绍仪可是姓白的,白雄起不是还稳稳地坐在副总理的位子上么?白家一早上派车来把绍仪接到他们家去了。还真是人情冷暖,以前咱们家真是热闹的很,现在呢,昨天你辞职的消息刚传回家,白家就把绣珠叫走了。或者他们是担心沾了晦气,可是他们却把绍仪扔在这里。真是——”金太太微微的蹙眉,想着昨天的情形。
“这话不能这样说,你已经把绍仪留下来住在家里,白家若是真的把绍仪接走了,那不是明着和咱们家划清界限了。再者绍仪的关系比伯言(白雄起)和咱们家关系更近。我看绍仪倒是个肯上进的,什么时候咱们家那几个孩子能有他一半我也就安心了。”金铨靠在沙发上,整个人被雪茄烟的烟雾笼罩起来,他脸上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白家,绍仪看着哥哥和嫂子忍不住问道:“绣珠妹妹怎么不在?”白太太神色一僵,敷衍着:“她整天没事可干,昨天晚上玩疯了,还没起身呢。”
绍仪很诧异,昨天绣珠早早的回家了,她怎么会玩疯了?其实昨天回家白雄起叫绣珠不要和金家走的太近,尤其不要整天黏着金燕西,谁知绣珠根本不听哥哥的话,兄妹两个吵起来。绣珠早上使小性子,和哥哥赌气不肯起床呢。
☆、第八章
白雄起跟着堂弟也没隐瞒的,他咳声叹气的拿着一根雪茄抱怨着:都是被惯坏了,昨天我提醒一声现在非常时期,别老是去金家。你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国内的事情。什么大总统,也不过是台前的提线木偶罢了。金家的老爷子和这位私交甚笃,新上来的自然看着不顺眼了。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个副总理做的战战兢兢的,还架得住秀珠姑奶奶给我拆台么?人家是正拿着放大镜我的错处。她还好专门惹事,我被免了职务,与她有什么好处?”
白绍仪那天在车站上见了秀珠和金燕西的情形也能猜出来点什么,他端着茶杯慢慢的品着:“秀珠还小呢,她一个女孩子能想的多远多深,还不是衣裳首饰,法国的香水,每天看电影听戏。金家的燕西长得不错,能和秀珠玩到一处。她既然喜欢他,大哥何必做坏人呢。年轻人的交际有什么要紧的?”白雄起才想起来绍仪还住在金家呢,而且绍仪和金家的关系很近,他脸上有些尴尬的:“我知道你和金家的关系很近,现在还住在他们家里。其实当初有消息你要回来的时候,我就吩咐无论如何叫你住在家里的。结果还是秀珠那个丫头,自己一个人回来了。她打的什么小算盘别以为做哥哥的不知道。其实你应该搬过来住更名正言顺。这里姓白,永远都是你的家!”
“堂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和大嫂子对着我,心意我领了。只是现在,大总统刚刚宣布下野,要定论为时尚早。我在舅舅家住的好好的,忽然提出来要搬走,未免太难看了。再者母亲知道了也该伤心的。其实,大哥也不用太过紧张,这也不是封建皇朝,皇帝清洗党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不同政见的人要除之后快。大哥你想,民国是实行的民主政体的。我在国外很久了,还没见过把对手一定要置于死地的大选呢。大总统能下野,也能再次当选啊。”绍仪一脸轻松,他认为时局还没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听着堂弟的话,白雄起捏着雪茄烟思量半天,最后叹口气:“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竟然没参悟透这个道理。他们来势汹汹,可是未必能站稳脚跟,我就是真的和金家划清界限如何,他们一向办事不留余地,得罪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他们的人就是做上了大总统,也不能长久。有道是患难见真情,金家的老爷子在政坛上屹立不倒这些年,自有别人学不来的本事。我倒是显得短视了,他便是没办法东山再起,我还有个念旧情的好名声的。何况是——”白雄起仔细想想,这位新上台的总统大人根基不稳,没准坐不了几天就要让贤了。到那个时候还是金铨稳稳地坐在总理的位子上。他这会忙着划清界限,叫所有的人看着他是个见利忘义的势利小人。
兄弟两个说了些闲话,不外乎是白绍仪在国外如何求学,游览了那些名胜古迹什么。白太太从楼上看着秀珠起床,她从楼上下来笑着说:“我已经吩咐厨子了,预备了好些你喜欢的菜。也不知道在国外你的口味变了没有。你想吃什么别拘束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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