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长长的哦了一声,心中就有了数。他没搭理金成雁,故意盯着问有些哽咽的柳芳,“你哭什么?他不好吗?”
柳芳那眼泪就没忍住,张口就冲着许乐说,“乐乐,你弟弟他……”那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金成雁的一声呵斥给打断了。
金成雁伸手将口袋里的手绢递给了柳芳,自己跟许乐说话,“你妈这是想着你弟弟在那边过好日子,你反而受苦,心里难受。乐乐,当妈的哪里有不想孩子的呢?你妈当时是没办法,才让你跟着你爸的。现在她有条件了,怎么舍得跟你分开?”
说完这些,他变得有些语重心长,冲着许乐说,“何况,你爸也去世了,跟着干爸,总不如跟着亲妈好是不是?再说,你也该上初中了,北京的条件总比这里好一些,去那边对你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起码想考好大学,或者出国留学,咱们家都可以考虑的。”
说完,金成雁就有些期盼的看着许乐,就连刚刚情绪有些激动的柳芳也回头看他,等着他的回话。
许乐至此心里已经明白,他妈来找他,八成是跟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有关系。至于原因,许乐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报纸上这类的报道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猜也猜出来了。
剩下的那些想他啊,要培养他啊,不过是给的甜头罢了。他算了算,上辈子这时候他已经挣到了倒卖电影票的第一桶金,早就离开长春,开始他长达五年的倒爷生活了,那时候他四海为家,压根没个落脚点,怕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没找到他。
许乐想到这些,就没了跟他们打哈哈的心情,他没答复金成雁的话,而是说,“我出来挺长时间了,得赶快回去了,要不课业跟不上。”
金成雁还想留留他,可许乐动作多快啊,几步就出了亭子,三拐两拐就没人了。他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才回头看眼泪还没下去的柳芳,忍不住说她,“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数?你要跟许乐说什么?你说了他还能愿意?”
柳芳抽噎地说,“我……我一听他问我,就想着大胜躺在病床上小脸惨白的样子,我的心就揪揪的疼,哪里忍得住?”她游戏期颐的说,“他们终究是亲兄弟,就算说了,知道大胜等着他救命,也不能不答应吧。再说这么大事儿,不早晚得告诉他?”
金成雁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那是多大的事儿,人没要到手里,他养父养母知道了,怎么可能同意?反正这话不能透露出去,一切等将孩子带到北京再说。”瞧着柳芳一脸的忧伤,他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揉着她的脑袋说,“没事,没事,你看,许乐这不找到了,他跟大胜长得这么像,肯定能配上。你也别觉得对不起许乐,两个都留着,总比走一个好。日后咱们好好对他就是了。”
柳芳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曹飞为这事儿问了许乐几次,许乐想了想,都是猜测就没告诉他。过了三天,钱磊那边就打了电话来,说替他们找了个律师叫曾元祥,是老教授的第一代弟子,如今已经是业内著名的民事诉讼律师了,主攻的就是离婚方面,打赢过许多官司。他们家的事儿已经给曾律师说过,让他们尽快去省城找人家一次。
曹玉文接到电话当天,就给许乐请了个假,直奔了省城的盛祥律师事务所。
曾律师四十多岁,瞧着很和蔼,跟电视上的律师有些不太像,不但给他们让了座,瞧着他们一脸紧张,还给他们打气,“这事儿我都听钱磊说了,你们也别太犯愁,虽然说按着法律规定,亲生父母有监护权,但她遗弃在先也是事实,何况,你养了这孩子这么多年,一条法律条文也否定不了,法外有情啊!”
曹玉文来之前就打听过曾元祥,知道这人打官司从没输过。对他就十分信服,此时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压了好几天的那块石头终于有松动的痕迹,他踌躇地对曾元祥说,“我也不是不放这孩子,谁都知道孩子跟着亲妈好。但他爸爸去世前专门跟我说过柳芳的事儿,说她不太靠谱,我也不放心。”
这不过是曹玉文依着他这么多年来的人生经验的推测,但曾元祥毕竟久经沙场,立刻就嗅到了不寻常的地方,他问曹玉文,“你怀疑她有别的目的?”曹玉文显然只是个猜测,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曾元祥劝他,“我是你的律师,不是你的对手,你得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我,也可以是直觉。”
曹玉文听了想了想说,“他爸说她是个特别知道怎么对自己最好的人,当年她离婚也是有些不择手段,还声明了怕孩子连累她再嫁,不要孩子。她这么多年没消息,突然转了性过来要把孩子带走,我真不放心啊。”
说完这些,曹玉文就有些沉默,女人的心思海底针,要是柳芳咬定后悔了,这些都不是办法。谁料这时候许乐突然说话了,他冲着曾元祥说,“柳芳和金成雁婚后又生了个儿子,叫做大胜,今年六岁了,他的身体应该不是特别好,如果没想错,应该是需要换肾或者是捐骨髓。他们突然来找我,恐怕是想让我提供这些帮助。”
此话一落,曹玉文就不敢置信的腾地站了起来,他冲着许乐说,“乐乐,这是真的?他们这么跟你说的?柳芳他怎么敢,那是他儿子,你不是吗?”
曾元祥也一脸震惊地看着许乐,许乐不在意的点点头,“不算她说的吧,他们来找过我,不小心让我发现的。我觉得,可以从这方面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许乐多活了一辈子,对很多事看多了,该愤怒的上辈子都愤怒过了,该伤心的上辈子也伤心过了,所以瞧着波澜不惊。但这时候的人们还是十分淳朴的,即便是见惯了离婚时恶语相向的律师曾元祥,对柳芳的打算也是吃惊不小,随后就震怒异常,表示这事儿若是真的,他一定不会让她得逞。
用曾元祥的话说,“她如果正大光明的提出来,还算有情可原,可想把孩子弄到手为所欲为,没这个道理,也不能助长她这种歪风。”
曹玉文愤怒过后是心疼。回函城的路上,一直紧紧拉着许乐的手,他的嘴闭得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他一直没说点什么,譬如安慰或者愤怒的话,但许乐知道,他的干爸,内心一定已经烧成了火焰山,他在心疼他。
许乐知道曹玉文一直和曾元祥律师有联系,开始的时候,干爸的表情整天整天都是凝重的,严肃的,他的眉头从没有那么紧紧的皱过,就算当年被李桂和抢了辣白菜秘方的时候也没有。就连最调皮捣蛋的曹远,也看出了曹玉文的不快,这些天变得蔫蔫的,一句吵闹都没有。
甚至有一天夜里,许乐在梦中惊醒,就看见他干爸披着衣服出门去了,那晚天不错,他悄悄掀开帘子,在一地月光下,看着他干爸在抽烟。一根一根的,这么多年,这是许乐第一次看到他抽烟,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但好在,五日后,曾元祥的电话来了,这就仿佛是个信号,让曹玉文脸上的寒冰终于解冻了,他没有笑,而是在接许乐的时候,终于说出了几日前从省城回来,想对许乐说的话,“乐乐,放心吧。”
许乐知道,曾元祥肯定拿到证据了。
这几天,柳芳和金成雁也没闲着,他们找了许多人到这边来说项,工会的主席,居委会的大妈,说的话不外乎那些,第一点一定要强调孩子跟着亲妈好,第二点强调北京对许乐的学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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