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翘的睫毛像是被注入了生命,轻轻的颤动了两下才分开。莫寻然睁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面一片沉寂虚无,看清楚眼前的人时才稍微有了一些生存的光彩,蠕动着嘴唇,试着发出声音:“楠叔叔”。细微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可是,仍然迅速的换来了对方眼中的湿润,这个安静乖巧,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寻然,对不起,叔叔还没有找到救你的办法。”人已中年的肖楠轻轻碰触着这个孩子苍白的脸颊,满满的都是心疼。十年来每天都是在实验台上度过,地下医院是没有晚上的,永远明亮的实验室就是莫寻然十年来从未离开过的地方。
每次看见他们拿着手术刀解剖缝合,拿着针管抽血注射,拿着一台台的仪器扎入那个小小的身子,躲在人群最后的肖楠只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不得能将那一群道貌岸然的人都杀了,那还只是一个孩子呀,他们怎么下的去手?唯一值得庆幸的,寻然的意志力很强,还没有被摧毁,在自己的帮助下,瞒过了那些人,再也没有进行过催眠。
“楠叔叔,别难过,我们会离开这里。”小小的手抓着这个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安慰着这个十年来给自己关心和疼爱的男人,这个医院里并没有灵魂,他又不能吸食生人的灵魂来补充流失的力量,只能一点点儿的从空气中吸收着稀薄的漂亮阿姨所说的灵气。所以只能被他们掌控着。但是寻然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疏忽,到时候就能解开自己的力量,然后,离开。
“对呀,我们会离开的。到时候,寻然就做叔叔的儿子吧,寻然可以去上学,可以交一些朋友,和他们一起玩游戏,一起打架,一起闯祸,一起追女孩子。还可以一起踢足球,寻然可以像普通的孩子一样,过着最正常的生活。楠叔叔带着寻然去看电影,去吃肯德基,去游乐园玩。”肖楠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扶起实验台上的孩子,将手里偷偷带过来的牛奶喂给他。
“好。”乖巧的喝着牛奶,莫寻然再一次悄悄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已经恢复了大半,但是还不行,守备森严的地方,要带着没有一丝能力的人逃跑根本没有把握。
忽然,脚步声响起,肖楠身子僵了一下,但是依然维持着怀抱莫寻然的姿势坐着。只是迅速的带上自己的口罩,眼里的疼爱怜惜也变成了幽深的黑暗。莫寻然也停止了体内力量的寻转,将那些力量深深地压制在身体的最深处。
“肖楠,你在这里做什么?工作做完了?”一个带着阴森口气的苍老声音传来:“有时间来看这个小孩还不如多抽些时间去检查一些数据。不是给你说过吗?喂饭这种事情自会有人来做的。”说着人已经走到实验台边了。
“张老师,我是怕那些人粗手粗脚的弄坏了这个实验品。再说,喂饭的时候也能顺便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张老师不希望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试验品坏掉吧?”毫无起伏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在这个地下医院,不能出去的规矩已经将每个人都锤炼出千奇百怪的性格。
“哼!”来人镜框下的眼睛,甩袖走了,空气的振动带来他的话:“不要让人误会你可怜那个小孩,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留下身子同时一僵的两个人,来人就像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楠叔叔,你快回去吧,集合的时间快要到了吧?放心吧,我会好好合作,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的。”长时间不说话的喉咙几乎忘记了要怎样来发音,只有眼前的楠叔叔才能让他说上几句简短的话。沙哑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孩子的清亮。
“好,”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什么,肖楠只能摸摸孩子的头,收起空掉的牛奶袋子,将莫寻然平放,顺从的转身走掉。口罩下的唇紧紧抿着,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泛白的关节诉说着主人的不甘,想要救出这个孩子,哪怕赔上自己的生命,十年来,他已经完全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宽大的实验室,只剩下仪器滴答滴答的响声。闭上眼睛,十三岁的莫寻然,已经有了一颗年老的心。外面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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