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烈熠所不知道的,在对风族的态度上他们两人每每都会起无数相悖的争执,烈熠口中不说,心头只怕还是在责怪他的残忍。事实却是,这份残忍不仅仅只独属于他一个人,或多或少……也存了成全母亲的心意。
囚禁绝漠的十多个春秋寒暑,依然是一个韶华女子最纤细明媚的时光。
滟湄漪,焉能不恨?
况且她已是一朝太后,当然有权利将这份恨意无限扩大,波及风御畅的所有族人。
“母亲并不在意景阳百姓的生死。”如果在乎,当初在他在景阳的饮水中掺入血吸虫病菌之时就该阻止。“在最不该现身的时候现身,母亲只是受不了我对待景阳皇室的态度。”
“因为,你怕——”
滟昊泠倏然俯下身子,凑在了滟湄漪的耳边。他这个姿势,同样不该是儿子对母亲的作为,带着几丝揭穿了对方心意的幸灾乐祸,不知为何是阴测测的,判定刑法也似。
“你怕朕的态度会成为惯例,会波及七界的其他国家。”
轻愁不再,比眨眼还快的功夫,已经幻化成浓烈的恐惧。滟湄漪没有想到他会看的如此透彻,不,不仅是他,天下间谁也不该知道她的心事——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是才不久才明白的,旁人又如何得知?
滟湄漪差点就捂了耳朵,着实不敢再听下去。偏偏对方的声音还是阴寒的继续着——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王族都值得母亲你担心,百图的白凤蝶,琅邪的赫连远遥,他们的生死与你有什么干系?”张口点了几个名字,单单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你怕的,只是赤焰的那个人会有同样的下场。”
难道她不该怕么?滟湄漪阖上了眼睛。从来在她的双眸中,旁人只能看到云山雾罩似的空蒙,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不习惯被人看见别的什么,正如此时。
明明被风御畅的占星害得最苦,但世上又没有人比滟湄漪更加相信那一则预言。在这个混乱不清的局面中,只有她一人认为结局已定。
“其实母亲何须害怕?赤焰早已易主,你担心的那个人不仅已经退位,而且早已病入膏肓,我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去为难他。”与刚才所提到之人一样,烈炽,在他的心中依旧只是个名字。然而这一回,对于滟湄漪终究还是不同,牵动了心湖上的几许涟漪。
疼痛的,始料未及。
第七章 以儆效尤
尽管景州的暴动已经扩大蔓延到十二个县城的范围,但是叛军的权利中怴依旧设在最初的石壕村。原因无他,单单就只有唯一的一点—叛军的领头人是土生土长的石壕村人。故土难离,越是底层社会的人,越是如此。
领头人也姓石,完全和村子一模一样的字眼,全名石大全,是个土的掉渣的名字,简直比村子的名字还要更难听一些。原本的石大全也就只是一个淳朴的庄稼汉子,大字不识,守着祖祖辈辈留下的几分薄田艰难度日。谁也说不清这石大全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叛乱分子?而且还是所有叛乱分子的领袖?
不过在村民的眼中,但也没有太深重的忠君爱国的思想,对于前朝景阳如此,对于后来鸠占鹊巢的汐蓝就更是如此。他们自然不知什么叛乱的道理,在村民眼中,石大全出息了,进进出出都有人跪迎跪送,口呼“大人”。
天还不亮,或者说还没有亮透,刚刚过了最黑暗的那一段时光,薄薄的晨曦细微的若有似无。一条慌乱的人影就这么冲进了石大全新建的府邸,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路上已不知摔了多少跤。
“大人,大人不好了!”口中的呼喊也是杂乱无章的,惊醒了石府清晨尚未化开的朦胧模糊。
大人当然不好,还没有睡醒就被这么一通吵闹,脑袋疼的几乎裂开。微光之中分辨不请来人的样貌,只是隐隐觉得应该是叛军中的一员。还没来记得出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来人托着衣袖扯出了院门。
不知要去往何方,石大全如今贵为叛军首领,但是自身的本事却也并没有长进多少。除了庄稼人的一身力气以为,什么武功之类的全然的一窍不通。如今这么落在有一定武功底子的下属受手中,再不情愿也只能被对方拖着行进,挣脱不得。
好在走的路程并不算远,不然这种被动的被人拖着走的姿势在持续下去,石大全一身骨头非散了架不可。
所到之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正是石壕村的村口,每一天石大全都要从这里进过几回。一个小小的村落,说是村口,过去也只是用黄泥堆起两座土丘也就算了。后来因为出了个石大全,村口才整修一番,用上坚硬的石块砌筑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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