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或者……被长公主扣下了?在公主府时宁安大长公主那般试探,阿瑶铭记在心。虽然过后公主解释清楚了,可对于她的出身,想必她心里也不是全然舒服。
当日长公主便说过,两人若是成婚,阿爹最好有个入流的官职。可如今流言甚嚣尘上,那本就是镜花水月的为官之事,更是被波涛汹涌的水面晃荡得连个影都巧不清楚。
景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这样劝说着自己,她再次振作起来,协助阿爹打理胡家生意。
没有了前世的窘迫和仇怨,再次来到京城,她更能静下心来、无忧无虑地去感受此间的不同。北地与江南截然不用的风土人情给予她无限灵感,前几日她已经画了几个样子寄回青城,苏小乔那边比着做些新的绢帕。
她的铺子规模小,改进之处也不多。可胡家做丝绸买卖多年,早已渗透入行业的方方面面,可进益之处不知凡几。
“女儿瞧着这条街上各家商号皆有可取之处,比如隔壁在腰带中加个暗扣、转角那家绣花更是美极……”
能有点事牵扯精力也好,胡九龄乐呵呵地听着,偶尔也会点拨他两句,不过大多数事上他都以鼓励为主。即便女儿的想法不全对,可他依旧愿意让她去试。费点银子没关系,从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又过去两日,宫中旨意已然颁布,可民间的讨论声并未因此而平寂,反而是越发激烈。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流言,让百姓们认定了这是皇上为奸诈商贾所蒙蔽,为其买官大开方便之门。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日一早,锦缎胡同胡家商铺开门之时,发现门外不知被谁贴上了黄裱纸,街上更有黄口小儿说着什么绝户人家。
恰逢阿瑶早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想着仍未出现的小侯爷,她一颗心止不住往下沉。
“别看了。”
胡九龄把她拉回来,在他吩咐下去的当天下午,胡贵已经查出散播流言之人。在他调动胡家势力往下查时,查出来的消息让他心惊。
天老爷,他不过是个卖布的,怎会招惹那些大人物。
“阿爹,我去求景哥哥。”
在阿瑶提议后,胡九龄所做的便是将她拉到后面,关紧房门。
“这么大的事他又怎会不知道?既然他没出手,你去求他也没用。”
阿爹说得有道理,以前哪次有事景哥哥不是自动站在她这边。如今他一反常态地不闻不问,是不是已经放弃她了……阿瑶自问了解景哥哥脾气,他对不重视的人向来弃如敝履,上门去求只会自取其辱。
颓然地倚在罗汉床上,阿瑶心乱如麻。
日子一天天过去,久到京城的暑热有消失的迹象,胡九龄从青城带来的料子已经仿照京城流行的样式制成成衣,小侯爷依旧音讯全无。阿瑶心中的信赖和期待,渐渐在流言蜚语的煎熬中一点点被磨平。
这些时日她也曾作过努力,派人前去定北侯府和公主府打探消息。可还没等走到府门口,就被隐藏在四周的侍卫拦住。报上名号后,更是遭遇了毫不留情的奚落。
“不过是个商户女,给我家侯爷暖床都不配,简直是癞□□想吃天鹅肉。”
再强的信念、再坚定的情谊,也被这毒液腐蚀得千疮百孔。
或许他终于发现了她麻烦精的本质,然后放弃她了。
半个月后,看着阿爹鬓角斗升的华发,阿瑶终于下定决心:“阿爹,绸缎已然进贡。此间事已了,阿娘还在青城等我们回去。”
纵然心如刀割,她也忍住即将要盈出眼眶的热泪,快步回房收拾细软。很快所有东西便已收拾好,装车时妆匣突然散开,各色名贵首饰落了一地。见此她非但没有责怪笨手笨脚的青霜,心下反而隐隐升起窃喜。
又能再多留些时间,或许就这一会儿,景哥哥回心转意来找她?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阿瑶愣在马车里。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间景哥哥在她心里已经如此重要。纵使在最危机的时候他躲避不见,纵使他口出狂言,她依旧放不下。
“阿爹……”一直忍住的泪水落下来。
“既然放不下,那便去找他。有些事当面说清楚,总好过日后后悔。”
亲自扶女儿下马车,胡九龄领着泪眼婆娑的她来到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旁。目送马车驶出宅院,从不信神佛的他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脸上满是再真诚不过的虔诚。
满天神佛啊,保佑我的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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