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和她玩得好的那几个贵女,现在也是噤若寒蝉,不敢有什么动作。主子们都不敢有什么动作,那些个奴才哪里会敢出头贸然去扶起那个被踢翻在地上的贵女。他们此刻简直恨不得自插双目,只愿自己没看到这荒唐的事情。魏雪他们不认得,但是卫相的女儿卫明静他们却是认得,在宫廷里也能横着走的人物,把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哪里是他们能惹得起的。惹恼了这朵霸王花,砍头还不跟切西瓜似的一样简单。
魏雪只得慢慢地用手撑起身体,抓着桌角一点一点站起来。她方才滚到地上还翻了一圈,肩膀撞到地上痛得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魏雪嘴角渐渐地泛起冷冷的笑,卫明静,你好得很!
“卫小姐,在下并不知有何地方得罪于你。纵然在下多有不敬,为父也是朝中堂堂命官。卫小姐你如此折辱我,却是也要给在下一个说法才行!”魏雪面上一片清冷,态度不卑不亢,并不因卫明静的身份而低声下气。也是让人不禁地敬佩的。至少那些贵女有一部分还是看不大惯卫明静这种嚣张的性子,她们自己本身也是名门闺秀,熟读诗书,很是有文人的风骨。然她们却也没有那种勇气对抗卫明静,自然是很佩服魏雪这种不随波逐流、不卑不亢对待卫明静的态度。
阿虞轻蔑一笑:“说法?那也得等你爹爬上我爹这个位置再向我讨吧。”
这句话简直太不要脸了,阿虞话音一落,卫明静怔了怔,似是要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卫明静这近似于赤。裸裸的炫权拼爹的说法,魏雪有片刻的恼羞成怒。如果这不是讲究权势尊卑、封建皇权统治的时代,她定是要把卫明静这种引起公愤的以权压人的行径举报。她实在太看不顺眼卫明静了!她要忍不下去了!目光短浅又粗鄙、除了一张可以看的脸,有什么资格列贵女之流?又有什么资格恬不知耻地要求别人疏离冷落她!
上辈子种种的阴影,这一刻都涌了上来,让魏雪的脸出现片刻的扭曲。
“卫小姐,你……”魏雪扬起音调,眉目之中含着愤怒。
“我什么我,魏雪,你听着,人的自尊是自己给自己的,别整天装得一副清高得像朵水仙花似的,心肠却比蛇蝎都恶心人。我卫明静生平最不喜你这种人,有什么大家都明着来,省得成天暗箭伤人,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阿虞说完抚着沉香木质地的雕祥云浮纹的桌子,用力一掌就把质硬的木桌拍碎了,话都不屑于多和魏雪说一句,转身就走。
众人一片哗然,原来以为卫明静太嚣张,但是现在听着却又嗅出了浓浓的□□。连打量魏雪的目光都变得不对味了起来。
魏雪感觉到血液都上涌到脸上,辣地,嘴唇哆哆嗦嗦,从牙间挤出几个字:“卫明静,我魏雪记下了……”
卫明静气离宴场,让大家怀疑的目光都纷纷落到了她的脸上。人都是这样的,听见什么狗血的事情,好奇的心都会被刺激得不要不要的,尤其是这样无异于重磅的炸弹一般的八卦。
清傲如魏雪这一刻也觉得挂不住脸,恨不得把卫明静拉出来大卸八块。
这一天,出了皇宫还晕乎乎的贵女们,之前热闹的宴会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唯独深刻地记得卫明静和魏雪彻底闹翻的这一件事。宫里的消息最是廉价,耳目众多,前脚人才散去,后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第二天宣澄帝在御书房听卫相商讨完国事之后,眯着眼睛似漫不经心地问起他:“听说令嫒昨日打了侍御史的千金?”常年服用朱砂这一类的含汞和铅的毒丹,宣澄帝的内里其实早已经被掏空。眼睛终日无神,好在皮囊生得不错,眯起眼来,倒也是有几分凌厉之色。
卫相面不改色地说道:“臣教女无方,养得这孩子实在顽劣。”他摇了一下头,继续道:“然这孩子却是一个喜恶憎恶分明的,她若是打了侍御史的千金,定是极恶她。”他余光中瞥到宣澄帝拉下来的脸,仍是顿了顿道:“这孩子也是倔,若是让她去跟别人低头,怕是我这个父亲她也是不服的。”
话说到这里,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包庇了。宣澄帝面色不大好看。
卫相似忧愁地道:“我早年丧妻,只得了这一独苗。我虽自认读书大半辈子,也算得门生遍及。育人无数却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实在惭愧矣……若是让她学得半分规矩,我是闭了眼睛也情愿了。”
听见这番自省的话,还有瞅见卫相这拉着的脸,宣澄帝却也觉得不那么不舒服了。人家都说承认了自己教不好女儿,堂堂一方鸿儒,做到这份子上实在也是丢人。宣澄帝就是这样对待卫相的,看不顺眼,却偏偏好用,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用下去。自己难受了,也要让他难受难受。
宣澄帝兴致缺缺地让卫相退了下去。
几日之后,整个京城都流传着卫相千金卫明静嚣张跋扈、粗鲁无状,竟将侍御史的嫡女打得卧床不起,分明夜叉。坊间谈起这人,皆是一阵喟叹。这样的女子还能娶回家?
阿虞在府里听下人娓娓道来的消息,也是动动脚趾都知道了这是谁的手笔。可惜魏雪本以为坏她名声,能重重伤到她,却分明不知道阿虞这辈子根本就不打算嫁人。名声好坏,她不痛不痒,耳边风过过就够了,哪里是她想象之中的怒极攻心,只怕魏雪要失望了。
魏雪“缠绵病榻”,势要她过去赔礼道歉这样的非分之想也是想想就洗洗睡了吧。阿虞很忙,没有功夫和魏雪玩宅斗。
……
梁珏知道自己中毒之后,也是不敢轻慢。按照师傅的要求去练内功心法。阿虞思考了很久,才决定让梁珏练韩润之的独门心法君子六脉心经。这个心经,是韩润之亲自教授给她的,只可惜她却大适合。太难,也太高深。
非心志纯正且坚韧的人练不成,光是那种极寒冻彻透骨的痛苦,就不是一般人能挨得过去。但是这种功法至清至圣,强悍地以一种霸道地姿态不容世间毒物的特点,却又是梁珏的救命良药。
犹豫了很久,阿虞才肯下定决心让梁珏学习这种几乎残酷的高乘心经。她很认真地和梁珏沟通过君子六脉心经,说起它的深奥以及付出的代价,梁珏却只是平静。
他不怕,在变强的道路上,他从来都是忍耐力最好的行者。
☆、第三十七章 兵临城下
037
梁珏开始练君子六脉心经的时候,确实从一开始就犹如在雪白的一片冰川里里迷失方向人。除了看见冰川一角,别的景色都不复存在。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可循。它是关于每一个武者的领悟,一千个人面对同一部经法,就会有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感悟。年轻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成熟了之后,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待历经沧桑,从头再细细研读,又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心态不同,自然看见的、所感受到的也不一样。这就是独步武林的高乘内功心法。
阿虞摸了摸梁珏被冻得发紫的脸,发现一阵冰寒。用手使劲搓了搓他的手脚,把他拖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好半天他才缓得过来,然而手脚却已经冰冻僵了,动弹不得。阿虞把他背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易见到的弧度:“阿珏,你今天真棒。都能使凝出冰刃了。只是可惜有些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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