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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中也是一片慌乱。

唯独在椒房殿里的王娡,脸上浮现出喜悦的微笑来。她忍不住,转身将自己埋入被褥,偷笑了好久:终于盼到了,她终于再不是必须小心翼翼过活方能不被废掉的皇后,而是有个孝道可以压制皇帝的太后了。发泄了好一会儿,王娡方想起她头顶上还有个太皇太后。且这刘启刚死,还需得表现一番方能不落人口实。

等一切想好,她立刻用水粉扑白了脸,又狠心将双眼揉的通红,方才让婢女服侍好了,上了凤驾一路往未央宫而去。

待快接近未央宫,她便下了轿。只允许心腹和女搀扶了,跌跌撞撞,踩着那快到小腿肚的积雪,悲悲切切地往那未央宫而行。见隐隐有了人声,便痛呼一声:“我的陛下啊!”

然后泪如雨下,痛不欲生地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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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嫖看了弟弟之后,又去了未央宫找太医令问询窦太后的情况,得知是因为悲伤而晕厥,一时半会儿不能醒转,方又同夫郎一同折转回了未央宫。

而刘彻和陈阿娇更是亲手为刘启净身换了大行冠冕。

等得一切都接近尾声之时。王娡忽然远远地来了这么一嗓子,直喊得人头疼欲裂。偏偏她不知从哪儿生出那么大力,竟飞奔过来扑向刘启,一阵捶打哭喊--那大型冠冕立刻皱的不行,又需要重新更换了。

刘嫖没心情分辨她是真的悲伤还是假的哭啕。只想叫她闭嘴,可王娡哪里肯?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叙事极为清晰地说着自己如何震惊,如何痛苦,如何晕厥了过去,如何慕艾刘启,如何恨不得随他而去……

“你既然想要随阿启而去,那便去吧。”忽有人冷冷道了一句。

王娡一愣,太后看时却是窦太后,她正被几个内侍牢牢扶着,虚弱的走了进来。

“你若有心便跟着阿启去,这也是一段佳话。”窦太后朝着她的方向道了一句。

王娡哪里肯真的随刘启而去?一时间竟忍不住起身后退了一步,只愿窦太后再莫提起这事来:“我虽然慕艾阿启,可彘儿我也舍不得。我须看着彘儿长成起来,不堕了阿启的名头,否则我哪有脸见他。是吧,彘儿?”

刘彻突然为他的父皇感到了痛心。他的父皇一世和蔼,对人温和,可临了却被人这般利用。这般……

即使这个利用了他父皇的人是他的亲母,也不能忍。毕竟这个亲母在他年幼时,用他和他的姐姐们争宠,在他长成成为太子后,更是各种利用,甚至叫他对陈阿娇下手生米煮成熟饭强娶了她。又甚至在他大婚后的第二日,便对陈阿娇下了那种毒手……可是他的父皇,虽在他幼年没怎么出现过。可在他被养在长乐宫后,却是真正的被父皇疼爱过的……

刘彻低下头,仿佛没有看到王娡此时的殷切:“阿母若是太思念父皇……我也不会怪阿母不陪我的。毕竟那是我的父皇啊。”

王娡怔住了,仿佛有什么已然脱离了她的预计。比如她的儿子,她原以为拿捏起来一定是十分稳当的儿子……

窦太后地下身,在刘嫖和陈阿娇的帮助下,细细地摩挲着长子的脸庞,泪如雨下:“我知道你怨阿母偏心,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阿武远在睢阳,你就在我跟前,我自然多疼爱了他几分。可是,那不代表我不疼你啊。阿母老了,看不到了,阿启啊阿启,你怎么忍心叫阿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阿启啊!昊天上帝啊,求求您换回来吧,带我走,把阿启换回来啊!”

她哭了一场,又厥了过去。

刘彻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想,若他山陵崩后,她的阿母能否同此时的窦太后一般,为他这般哭一场,说出愿以身换之的话来?

他看向脸上隐隐有些快意的王娡,摇了摇头:约莫是不能吧。早在当年王娡为了博宠硬饿了他一天时,他便知道,在王娡心头,没有什么比她自己更重要了。

他看向陈阿娇,想到当年还小,无权势之时唯有她对自己始终同旁人不同,心头便是一阵感动:或许若有一日他山陵崩了,还有个她能真心实意为他哭一场吧。

在这皇家之中,他如今唯一能看到的几份真情,全同她有关。看着为刘嫖擦泪的陈午,刘彻心头一阵恍惚。自幼他也听了许多这馆陶长公主的驸马之事,也同情过驸马陈午在这强势的馆陶长公主身边是如何委屈生活的。可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至少此刻陈午脸上的心疼,在他眼中看不出半分虚假来。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着驸马陈午曾上的那抗击匈奴之表。刘彻隐约觉得,他或许是有大智慧的,而世人皆以为他被刘嫖牢牢辖制不得自由,只怕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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