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心里跳了一下,她故作镇定地说道:“达西小姐吗?我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同。”安妮缓缓地说道:“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觉得乔治安娜似乎在嫉妒你呢。”玛丽感到惊讶极了:“嫉妒我?亲爱的安妮,你不是已经退烧了吗?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乔治安娜样样比我强,我有什么能让她嫉妒的呢?”
安妮笑了笑,说道:“女人的直觉,亲爱的,以前我不懂,但是现在,我想我懂得一点儿了。”她的眼光落到了窗台上的一束茂盛的“千鸟”玫瑰上,淡绿浅白的花朵极为娇艳,玛丽突然想到窗台上的这瓶玫瑰花似乎每天都保持着盛开的状态,真是太奇怪了。但是她并没有认真对待安妮的这番话,而只是把这当成了久病卧床的人的呓语。
安妮病愈之后,德·包尔夫人便带她和菲茨威廉上校回罗新斯去了,临别之时,安妮与玛丽依依不舍,然而自从玛丽去葡萄园采摘过葡萄之后,就彻底失去了德·包尔夫人的欢心,所以德·包尔夫人并没有再次邀请玛丽去罗新斯庄园做客的表示,应该说,玛丽对此感到松了一口气。达西先生似乎跟列斯特伯爵有生意上的合作,需要再逗留一周,这一周里,两位男士每天都一早就骑马出门去了,城堡里女眷们的日子便过得很是清闲自在。
这天的上午,伊丽莎白在楼上女士专用的一间精巧的小会客室里处理来自彭伯里管家的一些信件,这是她做为彭伯里女主人所无法推卸的责任,而玛丽则因为答应过安妮会画一幅睡莲池塘的水彩画给她,看到外面的天气不错,便在一大早的时候,让服侍她的女仆帮助她将画架和颜料盘搬到楼下,在池塘边上安置妥当,她便戴着一顶宽沿的帽子遮阳,坐在那里画了一个上午。这期间,来看她画画的人还真是不少。
先是达西小姐从花园的那头散步过来,见玛丽在池塘边画睡莲,便羞涩地朝她笑了笑,打了个招呼,然后她并没有像惯常的那样走开,而是在池塘边的小路上逡巡,玛丽看出她想跟自己攀谈,却又不好意思,便主动向她请教自己在画睡莲的光影色彩时遇到的一个小问题:“达西小姐,我发现自己可以画出一朵睡莲,但是这样密密层层的睡莲叠加在一起,我却怎么都画不好了,您能给我一点儿建议吗?”
达西小姐果真是个才女,她轻快地走过来,看了一眼,便发现了症结所在:“班纳特小姐,我想在画这样的全景图画时,您最好不要将注意力全部集中于要表现的景物上,而是放到了景物周围的空间环境、光线、烟雾、气流所产生的效果上,我以为睡莲上面的着光给人留下的瞬间印象,才应该是表现的主题。就像现在巴黎的克劳德·莫奈先生对于光影的处理,就非常的生动,在我哥哥的书房里,有一幅莫奈先生的最新作品——‘日出印象’,就完美地诠释了光影之间的关系,您这次去彭伯里可以细细欣赏一番。”
玛丽听得心悦诚服,于是转换了自己的落笔点和技法,果然不久就绘出了一小片色彩斑斓而又朦胧的睡莲初放的景象,她被这项创作给迷住了,一门心思沉浸在了绘画之中,没有注意到达西小姐并没有走开,而是一直站在旁边盯着她的画笔发呆。半晌,达西小姐自失的一笑,说道:“班纳特小姐,您知道吗?列斯特伯爵的绘画技巧可谓是炉火纯青……上次在翡翠谷庄园的图书室里,我看到了伯爵正在绘制的一幅小型人物肖像,画得惟妙惟肖……他画的是您……”说到这里,达西小姐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她扭头一路小跑着回了城堡,只留下玛丽呆呆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发愣。
回过神来之后,玛丽一边继续用画笔在画布上涂涂抹抹,一边思考着达西小姐方才那番话的意思。那天在翡翠谷庄园图书室里的事情她还隐约记得,当时自己坐在角落的一张低背圈椅里,正在读书,而列斯特伯爵呢,也的确是在书架那边倚着窗台,在写生簿上写写画画,这么说他当时正在给自己画肖像速写了?一想到这里,玛丽便感到全身有些发热,她连忙用理智来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伯爵只不过是闲着无聊,既然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模特,他又想要勾画两笔,那么画自己又有什么奇怪呢?奇怪的只是达西小姐的反应罢了。玛丽怎么也猜不透达西小姐的内心想法,便叹了口气,不再去做无谓的猜想了。
当玛丽重新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绘画中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亨利·戴维斯先生悄悄来到了她的身边,正当她回身想要再蘸一些琥珀黄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手握着草帽,一手百无聊赖地扯着一朵玫瑰花的年轻园丁,她吓了一大跳,画笔落到了草地上。
戴维斯先生连忙俯身替她拾起画笔,又自告奋勇地到池塘边去冲洗干净,当他拿着画笔回来时,玛丽也已经恢复了镇定,她冷淡地谢了谢戴维斯先生,便接过画笔,继续作画,并不打算交谈。戴维斯先生当然看出了她的冷淡态度,却还是固执地留在原地不动,玛丽不禁想这个人做着仆人的工作,果然就不够有绅士的修养。
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戴维斯先生却跟她攀谈起来,他问她喜不喜欢列斯特城堡的景色,问她觉得玫瑰园里的玫瑰花是只要一个品种好,还是五彩斑斓好些,问她觉得葡萄采摘节的活动是否有趣,问她德·包尔夫人为什么那么仓促地决定离开列斯特城堡……
对于他的最后一个问题,玛丽马上就给出了答案:“我想德·包尔夫人是因为对葡萄采摘节的庆祝活动有些看不顺眼,才非要提前离开的吧,再说了,德·包尔小姐的病又已经好了。”于是戴维斯接着问她德·包尔夫人是否对身份地位总是如此看重,他问她是如何看待这些问题的,她的朋友们又是如何看待这些问题的,难道不同社会地位的男女青年一起跳舞就有伤大雅吗?德·包尔小姐对此是否有过什么评论?
玛丽觉得他的问题太多了,也太不好回答了,正在犹豫找个什么理由回到城堡中去的时候,伯爵的声音在环绕池塘的小路那边传来了:“亨利,你在这里呀。”只见列斯特伯爵穿着骑装,一手拎着马鞭,从池塘的那一边转了过来。
他微微有些惊讶地看了看玛丽,轻轻抬了抬帽檐鞠了一躬,然后对戴维斯说道:“亨利,我正想跟你谈谈,管家告诉我,你已经辞工了。你对玫瑰育种的研究已经放弃了吗?”
戴维斯恳切地说道:“是的,伯爵,我辞了工,但是我并不想放弃对千鸟玫瑰的研究工作,我恳请您允许我每年的六七月回到城堡来,将这项工作进行下去。”
列斯特伯爵说道:“当然可以,只是我不明白,其余的时间你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戴维斯的脸颊涨红了:“对不起,伯爵,我有一些私人的事务需要去处理,所以我必须离开,我非常感谢您的厚意和一直以来对我的慷慨,也许不久我就会回来,也许……”他没有说下去,而伯爵则握了握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尊重他的决定,并祝他好运。
戴维斯先生离开了,列斯特伯爵转过身来,静静地欣赏玛丽的《睡莲》,周围安静极了,只有一两声悦耳的鸟鸣声隔着树丛隐约传来。玛丽又想起了方才达西小姐的话,她微微有些窘迫。而列斯特伯爵则陷入了沉思,这一段寂静无语的时间让玛丽很不安,于是她终于收起画笔,告诉列斯特伯爵,睡莲随着阳光的逐渐强烈而闭合了花瓣,自己打算明早再来画剩下的部分。
列斯特伯爵便在池边的石子路上踱来踱去,看着玛丽一样样地收拾画具。玛丽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心想难道他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去做吗?为了打破这种令人难堪的沉默,玛丽竭力找话题来攀谈:“伯爵,今天早上您不是跟我的姐夫一起出门了吗?怎么现在您一个人回来了?”
列斯特伯爵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是的,我们是一起出去,不过达西先生还有一些别的事务需要处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然后谈话就又陷入了停顿,玛丽决心将寻找新的话题的任务交给伯爵,自己绝不再先开口。果然,就像是读懂了她的想法似的,列斯特伯爵开口了:“班纳特小姐,今天早上我偶然听到达西先生说起,他已经将他领地上的牧师的职位赠给了小奥斯汀先生。他还特别提到,是因为您对小奥斯汀先生的大力褒扬促使他做出了这一慷慨之举。”
小奥斯汀先生有了新的职位?这个消息太让玛丽感到高兴了,她甚至都没有留心去听列斯特伯爵的后面那句话,只是开心地叫道:“是吗?真是太好了。”
列斯特伯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冷冷地鞠了一躬,说道:“那么,小姐,我就不在这里败坏您的兴致了。我只是希望您能够不因为对小奥斯汀先生的赏识,而对我抱有成见。我向您保证,我绝不是有意去剥夺小奥斯汀先生的利益的。”他一说完便决然地转身朝着与城堡相反的方向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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