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风流雪
00
春日意迟迟,颜回风迎着柔风煦煦,百无聊赖地站在游廊下,等一位“友人”前来接见。
侍女如流水般进退有度地移过他身边,归鸿剑客是荣华山庄的常客,早有人请他去偏厅稍候,却被他找了许多理由谢绝。其中之一是不远处水榭旁的锦鲤胖头胖尾,十分可喜,他要索些鱼食来撒,然而直到一池的金红鱼鳞都意兴阑珊离他而去,鼓鼓的白鱼肚再挤不出半点食欲,齐鸿羽也没为他分出片刻宝贵的时间。
他在水边吹了一个时辰的凉风,头痛得很,只得摸出友人配制的一丸苦药抵在舌尖下,暂捱过毒性发作。
然而每当他难过之时,归鸿剑总要看看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也就是齐大庄主。故此他还是慢吞吞挪到了游廊下,借着没合拢的一扇雕花楠木门,偷眼打量同旁人谈笑风生的齐鸿羽。
许多避而不见或不请自来的理由,能说服旁人也说服不了自己。避而不见只因才打照面他便心悸;多年不请自来厚着脸皮苦等,只因有此心悸便可聊慰余生。
日光经过窗上雕镂的纹样,照出颜回风一身红衣,如丹顶鹤冠上淬出的一点红,又兑了三分水色波光,端的是无风自舞,写意风流。
这样张扬的红衣自然荡进了屋内,一片衣角飘摇在齐鸿羽眼中,齐庄主的眼睛跳了跳,只得抬眼打量等了许久的归鸿剑,那人立刻快快地又躲回了门后,只眼神不依不饶地传达着委屈。
齐鸿羽长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清脆地扣上茶盏:“今日便到此罢。”
面前的客人自然知礼,道声“叨扰”便缓步离开,躲在门外的颜回风也立刻急步小跑了进来,险些被门槛绊倒——
齐鸿羽挑眉,茶盏又发出清脆响声,唬得颜回风立刻放缓了步子:“我知道,仪态、仪态……可是事出紧急,我只能来找你。”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本非有意,听在齐鸿羽耳朵里却像变相的控诉,当下更为烦躁:“你自己要在水边吹风怪得谁?坐下。”说罢便抬手叫人换了一盏热茶。
颜回风没听懂他的意思,依旧秉持着面对齐庄主时一贯的小心翼翼,抬袖掩口,仔细地啜饮了一点热茶,立刻被烫得缩回殷红舌尖,苦着脸又颤巍巍把茶盏放下,心知齐鸿羽看自己的眼神一定写满了弃嫌。
他们是如此不同,就算颜回风乐意为齐鸿羽改变所有,甚至痴痴地把自己的佩剑命名为归鸿,只为追求鸿鹄片羽,便甘于自悬崖坠地,他在齐鸿羽眼中依旧可有可无,轻不如鸿毛。
更甚者,若非他多年死缠烂打,只怕连这盏茶也是施舍。
齐鸿羽十分纳闷,为什幺一个人可以把软剑使得像一道虹光一样好看,却甚至不能在自己面前安安稳稳喝杯茶?
只看气度形貌,归鸿剑无疑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对不了解的人来说颜回风甚至是凛然难攀的,这株高岭花本不该如此慌张,随风摆动花蕊却找不到招蜂引蝶的正确风向,盛开得太急。
念及此处,齐鸿羽说不上心头是何想法,有时候他怀疑颜回风在自己面前永远这幺紧张,莫非其实是害怕而不是心仪自己?但就连帷帐之中他也是如此,无论缠绵几次仍是羞涩如处子,便不由得自己再怀疑这段痴恋了。
颇有兴味地嗤笑了一声,齐鸿羽没有再出言调戏他,反倒大度地屏退了下人:“既然是急事,就快说。”
颜回风许久没有前来“自投罗网”,送上门的锦鲤没有不刮鳞的道理。齐鸿羽气定神闲地整了整衣襟,上下打量着局促地思虑着的颜回风,虽然清减了些,依旧是顶好的皮囊——
无论说什幺,随便打发了他,便可做些正事了。
颜回风被他戏谑的眼神盯得无地自容,不由喉结吞咽,抬手挽了挽鸦黑鬓发:“最近替流雪取了些稀奇药材,难免风尘仆仆,失礼了。”
“长孙流雪?”齐鸿羽敲了敲桌沿,没有往心里去,他还当颜回风做了什幺了不得的事:“正是他每年制新药的时候,你奔波倒也不稀奇。这算什幺新鲜事?”
回风流雪本是武功一脉同源的两派,各有独子,爱之弥深,故分别以此四字命名。长孙流雪温和友善,潜心修医,是江湖上口耳皆传的仁心佛手,颜回风身为青梅竹马,自然一力承担了所有打打杀杀的苦劳。
齐鸿羽见他也不像因此受了伤,到底有什幺事又吞吞吐吐不肯说,难免有些不耐,重又捧起了茶盏,随时预备着扣下茶盖,清声送客。
颜回风果然对他一举一动都在意得过分,紧咬着下唇,十指纠结,还是说出了口:“我中了奇毒,连流雪都无法可解。他配了暂缓的药丸给我,但要想真正解毒,只有厚颜一借白骨草——”
“不可能。”齐鸿羽险些被他的话呛到,勉强咽下梗在喉咙里的茶,斩钉截铁地道:“你当这是儿戏?莫说世上居然还有你那位长孙公子解不了的毒,这白骨草是我镇庄之宝,活死人,肉白骨,也只能赐给庄主直系,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罢。”
“这是真的。”颜回风无力辩解,仰头又咽下一粒药丸,神情十分痛苦:“下毒的人在我行经昆仑时在我饮食里混入了毒药,一路人来人往,根本无迹可寻,他还留了一封书信,要想解毒我就要答应他一个可怕的条件——”
“我见你脸色倒是好得很。”齐鸿羽施施然起身,霎眼间便立在了颜回风面前,归鸿剑立刻面飞红霞,不自觉便被人堵得缩进了黄梨木圈椅里,还被轻佻地挑起了下颔:“有多可怕,伤及性命?还是要废你武功?”
“……都没有。”颜回风心虚地试图推开捏着自己下颔的手指:“我之所以看起来还好是因为我求流雪落了虎狼之药,否则我也无颜求见。”
“你既知无颜,也就不用和我解释了。下毒的人如果不要你伤天害理,也不想进一步伤害你,我可看不出你不和他谈条件的理由。”齐鸿羽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眼神一如既往地犀利:“小花招用一次尚可,次数多了就惹人腻烦。”
白骨草只赐荣华庄主血脉亲人,颜回风难道是异想天开暗示自己干脆娶了他?齐鸿羽颇感头大地揉了揉眉心,这还真像归鸿剑能想出来的事,有段时间颜回风甚至说梦话都是如果变成女人是不是就能怀孕,是不是就能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齐鸿羽别有深意地瞥了颜回风一眼,归鸿剑这些耻于出口的小心思他倒还不至打破,毕竟也相处了许久。
颜回风果然懂得分寸,面色忽然之间便灰白下去,手指脱力地陷在圈椅里,痉挛似地纠结着:“是我冒昧逾矩了……”
齐鸿羽满意地点了点头,颜回风当然无话可反驳,毕竟他的确有前科。
——他们第一次裸呈相见,便是因颜回风谎称自己中了情毒,极尽放浪之能事地引诱了齐庄主。
01
数年前的七夕,颜回风想尽了借口挤走想陪伴齐鸿羽的莺莺燕燕。虽然留流雪一个人寂寞地过节总觉得于心不安,毕竟自出生以来他们几乎做什幺事都在一起,但颜回风还是下定了决心,喂了自己一整瓶春方,直灌得自己眉饧眼涩,手足瘫软,整个人都要半傻了,才敢鼓起勇气把嘴唇蹭到齐鸿羽脸颊上。
如果齐鸿羽厌恶,他宁可毒发吐血,也会立刻离去。
事后颜回风耻于表白自己的“决心”,只说中了情毒是骗他的,齐鸿羽深以为然道:“我一早也看出来了,你只要靠近我身边便情难自已,又何须什幺情毒?”
“你若靠情毒才能对我动情,倒还算你有几分出息。”
拥着同一床锦被如此调侃,简直让人分不清是调情还是嘲讽。
其实颜回风因为没有经验,对当时的事只有个朦胧的念头,还加上了许多美化。齐鸿羽却清晰记得那截如脆嫩柳芽般的腰肢是怎幺软在自己手里的,那身红衣被褪下时柔顺如细雨流淌,露出大片晶莹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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