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魅魔的礼物（法师X魅魔）（1 / 2）

深紫色的天空下，硫磺的气味弥散在热度不正常的空气中。在绿雾蒸腾的沼泽边缘，黑魔法师呼吸困难，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姿势也无法遮盖胸口穿后背的大洞，血液和灼人的空气一起呛进肺管，最后的魔力维持着他虚假的生命，粗暴地将器官以错乱的方式勉强连接在一起，维持基本的生命供应，但很快这虚假的生命也将消散。他到此只为杀死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并非轻率决定，只因别无他法。他已赢得战斗，但死亡也将赢得他。

面目狰狞、半鸟半兽的动物停在他身边不远的石头上窥伺。富有魔力的血肉充满诱惑，口水从牙缝流出，顺着它遍布羽毛的下颚流下，深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美餐。好肉虽已上桌，用餐还未到时候，魔界的非智慧生物也十分清楚，敢于深入魔界的非魔界种族，多少会准备那幺一到两张难以捉摸的底牌，与其冒险进攻，不如耐心等候，死神会代为解决一切。

两个呼吸声，一个属于野兽，一个气若游丝，除此之外，这里什幺声音都没有，但是很快，某个方向的雾气变薄了，再然后，藻绿色的雾气惊慌失措地分开，掺杂着无数细小尖锐的惨叫。空气中自然不止有硫磺。半鸟半兽的动物短促低叫一声，也立即飞走。

那是一个麦色皮肤的普通青年，身材颀长，看起来英俊爽朗又和气，除了浑身赤裸而外，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魔界的联系。“为什幺觉得我会救你？凭你救过我？凭一个没有任何约束的合约？”他看起来不带丝毫恶意，只是好奇地用脚踢了踢魔法师胸前的创口，那创口已经不再流血，泛着凄惨的白：“你真好玩。”

阿尔普转身就走，雾气重新合拢，飞走的野兽也重新飞回，在低空徘徊观望，犹豫是接近还是立即撤离。

随着时间推移，生命迹象逐渐随着魔力一起流逝，维农仍然一动不动，他已经不能动了，也什幺都看不见、听不到、感受不了。他的头脑一片空茫，在过去的三十年时间里，他的心从未如这一刻般安静，没有任何欲望和感情，求生欲，求知欲，欣慰，憎恨，全部不存在。急切的虫子已经飞到了伤口上品尝血肉，野兽也开始挑选下嘴的地方。

魔鬼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猜疑，也许魔法师并不知道某件事情，也许他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也许这一切只是巧合。对某样东西来说，他是一块尚可接受的材料，既然东西在魔鬼手上，魔鬼就能合理地使用它，并合理地使用他，满足魔鬼自己的需求……但那又如何？永远有更好的材料。

咀嚼声从身后传来，它吃得很慢，很平缓，细细咀嚼血肉中每一点可贵的魔力，这声音令魅魔昏昏欲睡，神思不属，不禁想到了一些……更早之前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尚未真正了解情欲的魅力就死去，他到底是值得同情，还是值得羡慕？对阿尔普来说，这很值得同情，对另一个人来说，挺值得羡慕。什幺才是对冷漠无情的最好报复？是放他归于平静，还是令他永久渴望而无法平息？尤其是，这种渴望并非出自自我的意愿。

想到这里，魅魔停住了脚步，回过身，犹豫着走向法师，却见野兽对准某块特别的肉正要咬去，他几乎都要大惊失色，立时起了谜一般的怜香惜玉之心，即刻动手，雷光一闪，它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可疑的血迹，与尚未消化干净的血肉。

阿尔普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我保住了你最大的优点，你全身上下唯一不恶心的地方，你要对它好点儿，用它好好感谢感谢我。”

不知从何处，他拿出了一块晶体，它看起来就是个黑水晶做的心脏，只是远比正常心脏更大，且遍布丑陋的粉紫交杂的纹路，像是某个不知名构装体或者装置的一部分，在他手上可疑地跳动着。在魅魔眼里，它美得简直无懈可击，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做成另一种器官。他恋恋不舍地把石头心脏塞进了法师的胸腔，水晶管道像有生命般自动生长接合，不知名的纹路迅速长进血肉，穿刺，弥合，替代缺失的血肉骨头与筋腱，发出怪异的簌簌声，然而维农并未感到丝毫的不适，只有舒爽，像是长久窒息之后终于得到了空气，像是闷热的夏季迎面吹来的渴盼已久的凉风：一个魔力的熔炉，不竭的工房，那里面饱胀欲裂的魔力寻找到了低地，迅速地灌入了他残余的躯体，瞬间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并治好了胸口而外的所有伤口。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施法，魔力的接驳与融合需要时间。但很快，那种清凉与舒爽的感觉消退了，胸口像是有一团火，燥热酸痛，憋闷欲破。

维农睁开了眼睛，张口欲言。但阿尔普的手仍然搭在石头心脏上，也许正因如此，胸腔的伤口尚未长合，也许正因如此，石心与他的皮肤接触的地方，是那样燥热难耐。

“我给你一次呼吸的时间，你给我一个不重新拿出来的理由。”魅魔俯瞰着他，雷光与火焰在他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给了黑魔法师一个充满善意又无限恶意的微笑。他又顺手把石头心脏往外拉了拉。

一次呼吸的时间未免太短。黑魔法师眨了眨眼，迷茫稍纵即逝，他按住了魅魔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地。

阿尔普满意地笑了笑，松开了手，魔法师胸前的皮肤也开始长合，很快那里就什幺痕迹都看不见了，只有浸满血液的衣服和衣服上的破洞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什幺。魅魔舔了舔嘴唇，凑上去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