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天,众人互相张望数眼,终于有一位族老忍不住开口说道:“请问这位天使,什么叫‘片’?”
有这么刑法吗?
“这片啊……就是片烤鸭的那个片。”那人做了一个片烤鸭的姿势,一边“片”着一边说道:“就这样每天三千六百刀每天三千六百刀的剐,不够剐够十天,合计三万六千刀,就不让你们死,一定活够十天。”
虽然那人说的很轻描淡写,但话中的含意,却让在场的众族老都忍不住身体发颤,不由自主的幻想自己被“片”的场景。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一个白胡子老头,忍不住跪在那人面前哭了起来,“冤……冤枉啊!”
白胡子老头的话,就像一个遥控器,让原本犹自沉浸在被“片”中的众人,都像猛得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开始本能的大叫。
在死亡,尤其是这样可怕的死亡方法面前,正常人都会经常崩溃,有痛哭子孙不孝的、有大骂项羽这个祸害连累家族的、有只是一个劲的哭,就是不说话的,还有不少怒斥项燕身为族长,却教孙无方的。
见到族人们这样丑态百出,一个约四十多岁的族老,忽然大叫一声,“好啦!你们都给我闭嘴!”
接着,只见那族老走到来使面前,冲着对方行了个礼,开口说道:“天使既然来此,必须不会只是单单送一封王书而已,肯定另有他务,不知道可有能用得到奇之处。”
“这样啊……你叫项奇?”见对方点了点头,那人又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模样的东西,递到项奇手中,开口说道:“你看你能做到吗?”
项奇打开手中的奏折,发现这是一封以项氏一族口吻写的书信,书信的说项羽一族自觉罪孽深重,但所有的事都是项燕一房所为,与普通族人并无干系。只是事已至此,不求陛下能放过项氏一族的性命,但求陛下能将自己全族名下所有的土地,皆均分于下相无田的贫苦百姓,以赎其罪名。最后,项氏一族还希望整个楚国,包括屈、昭、景等三大家族的贵族,认真学陛下的话,早日将族中土地还予无田贫苦百姓。
背叛!这是对整个阶层的背叛!
项奇紧紧捏着手中的书信,指关节都开始发白。
这道奏折上给秦王,项氏一族若可逃生,但却要背上整个楚国贵族的怨念。到时候,屈、昭、景三大家族,非得喝项家的血、吃项家的肉不可,项氏一族,纵然逃生,也只得紧紧跟秦人身后为奴为婢,乞求秦人能保护自己。
可能有些人不懂这份奏折的险恶用心,这么着打个比喻吧。班主任为了提高学习成绩,开班会,希望大家多多提宝贵意见,以便班主任找出学习中的不足,然后别人都不说话,就你冲上去说,音乐美术体育都不考,上这课也是白上,建议改成语文数学外语;一天做三套卷子实在是太简单,一下子就做完了,建议以后改成五套卷子;每周只周考一次,次数太少,反正建议以后每周随堂测试;很多同学逃课不来,点名又让同学帮点名,建议老师用投影仪,将学生的证件照和姓名等相关资料,一起投影到黑板上,点名同时还可以检查是否本人。
你要这么说,班主任也许很高兴,但是你的同学……想一想,画面不要太美。
“少公子心底仁厚善良,知道你们项氏一族是仁仁君子,又实不忍见项氏一族满门上下数千条人命,因为项燕的教孙无方而落到这么惨的下场。”那人说着,向后打了个响指。
大门打开,屋外隐隐传来一阵阵妇女幼儿绝望的啼哭之声。
“外面的人,应该已经知道王书的内容了。可怜啊可怜……”那人一脸忧伤的摇了摇头,虽然项奇明知道他是猫哭耗子,但从对方脸上却找不到一点破绽,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位仁慈君子。
“签了这份奏折,是否就可保我项氏一族的平安?”项奇颤抖着的手,咬着牙说道。
“少公子身为受害人,又是大王最爱的儿子,只要少公子愿意为你们说好话……”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虽然项燕一系,罪无可恕,但其他旁系,还是有希望的。”
“有什么希望?”项奇追问道。
“行刺王族之罪,罪无可赦,死是一定要死的,但关键是怎么死。高过车轴的男丁……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体面的死法,不用去菜市场口,脱光衣服被人围观看个精光,最后还被人片成烤鸭;未高过车轴的男丁和妇人,贬为庶民,移居东陵。”那人怕项奇不懂,又继续解释道:“东陵就是先王和先王后的王陵所在,住在那里绝对没有人可以害到你们,你们可以安心的住下来。”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项奇胸口剧烈起伏着,忽然开口说道:“我们不答应,你们也会帮我们上书的对吧?反正只要我们这些人一死,也没人知道我们到底答应没有?其实从头到尾,你们的少公子的目的都是这封奏折。灭族,那只是顺手而为的。”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他怀里的确还有另一份奏折。这份奏折的内容和上一份几乎没有差别,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是项氏一族的族老们以命所生,写完之后,这些罪孽深重的人,就投环自尽以赎其罪了。
“我给你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之内,我不会来打扰你。”那人说完,轻蔑的看了满面涨红,气愤不已的项奇一眼,转身离开了关押他们的房间。
“大哥,少公子经常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他这回怎么又变得心慈手软起来了?既然都灭他全族了,竟然还放过那些女人和小孩,实在太不像少公子的手笔了?”跟在那人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大汉,见房间里只有他和自家大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樊哙啊樊哙!少公子让你多读点书,你又不读?你只记得少公子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怎么就不记得,少公子还经常说‘我们要以慈悲为怀,所以能不亲自动手,就不要搞脏自己的手’吗?”刘季没好气的看着自家兄弟,这个狗屠,真是脑子全长到肉上了。
“那……少公子的意思是?”樊哙抓了抓头,聪明人的事,他还是想不明白。少公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办事不够爽快利落,老喜欢脱脱拉拉的,一点也不爷们。
“小孩子嘛,有个七灾八病很正常,万一没能及时就医就疹,病死了也是很正常的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的,谁家还不病死一两个小孩呢?而那些女人啊……成天悲春伤秋的,又死了男人,没有男人的滋润,怎么能活得长?少公子那天不是说了个词,叫……叫……郁郁而终。”刘季开口解说道。
一边是满门被“片”没有一点活路;一边是成年男丁虽死,但妇孺可活。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在面对这两种选择时,都会选择后面那条路。虽然也有个别死硬份子,坚决不肯当叛徒,但很快这些死硬份子,就因为各式各样的意外不能发言了,最后全票一致通过。
项家所有的族老,以及各房的房头都在奏折上签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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