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有人追我们么?雍都的后事,你怎么安排的?”
“烧了。”姜止牵着他的手上路,“姜止以为我们死了。”
高长卿恍惚地跟着他走在初春的边境线上。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死过一次了,但也感觉到那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那些绝望的钝痛、徒劳的挣扎都模糊得无法感知。他现在脚步轻快,心里莫名的焦灼散失一空。在春天细绒的青草香里,他清楚地明白他的理想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实现,他过去的一切都是白费力,他再也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去赢回他丢失的尊严与名望,这世上也再没有高高在上的高公,轩车驷马翠褒霓旌。在落败之后,他还落荒而逃。
但是他突然之间拥有了无数的可能。他抬头看的时候没有那一轮耀眼的阳光,却有一整条天河。
而他从他不堪回首的过去,带走了唯一的一样东西,是姜扬。握着他的那只手的主人。姜扬说,我们也许可以到处看一看,世界那么大。
一匹马,两个人。
这让高长卿突然觉得,去邯郸卖酒,也未尝不可了。
雍都。
春狩依旧。
这可愁坏了姜止,他临行前偷偷与仆廖吩咐,“这一次,王后说要看看我的威风,你可得把这件事与我做好!”
仆廖焦急:“君侯!您这眼神儿!一丈之内都分不清是人是狗,您还要射活物,这不是为难奴婢么……”
“你他妈才狗!狗奴才!”姜止一脚将他踹出去。“在王后面前掉了孤的份儿,孤要你脑袋!”
仆廖眼睛一轮,“这……奴婢心有一计!”
“说说说说快说!”
仆廖道:“奴婢拎着那射死是的野味,埋伏在草丛里,君侯就往奴婢这里射,如何?!”
“好!这个主意好!”
当日,在仆廖的痛呼声中,太仆高声唱诵:“君侯一箭射中獐子三只——并中仆廖之踵!”
姜止拔剑跳起来就恨不能下马把仆廖碎尸万段。真姬披着猩红的披风站在高车上,看着那边厢吵吵嚷嚷,郁闷地抽了口烟,对一旁白衣白马的卫阖递了个眼色,“卫相务必坚信君侯真的是一代明君……”
卫阖也忍不住抽了口烟。两个人在春日的晴空下面色发黑。跟在她车后的高妍更是阴郁。
“你现在很快活么?”高妍等卫阖离开后,踱到真姬身边。“我们的弟弟被你逼死了。”
真姬巧笑,斜飞的眼角风流不羁,“这就叫成也姐夫,败也姐夫,天道也。”
高妍气得肚子疼。“现在家中就剩下栾儿一个男孩子,不论如何,你要放过他,否则高家可就无后了。”
“是么?”高真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肚腹,“我们两家斗了这么些年,恩恩怨怨说也说不清。如今这肚里的太子爷有我高家一半的血统,怎么就说高家无后呢?我们的小弟弟想做的事,未必就做不成,我们没了男人,还有女人不是么?”
高妍涕泣,将怀里的东西交给高真。真姬狐疑,“这是什么?”
高妍道,“地契。”说完敛踞就走。真姬抽着烟端详了一会儿,塞进了袖中。
姜止回宫后就郁闷地一个人上大政殿看风景。真姬款款上楼,宫人皆伏地跪拜,口称“王妫”。姜止转过头,“哎哟!是王后啊!今天的新衣服,漂亮!孤喜欢!”真姬挑着碧玉的发簪,追随着他的眼光,“君侯是在看雀儿么?”
“孤在看鸿鹄。”他自得其乐地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他们都以为我是不如姜扬的——都怪仆廖那个蠢仆!”
真姬巧笑:“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君侯天命所归,是容国的真命之君,必定会比姜扬有更大的作为。君侯已经假借姜扬之手,除掉了雍都城中毫无用处却又尸位素餐的贵族,这已经足够君侯彪炳史册了。”
姜止撑着栏杆叹息,“孤担心的,国中的军队,不知要多久才可以驯服啊。”
“君侯不如将真相昭告天下。姜扬出身低微,君侯继位之后,假拟先君遗诏让位于他,为的是在这场斗争中吸引对手的注意,万一私室与公室最终不可避免一战,可以弃车保帅,保护君侯您的安全。现在既然世家已经除掉,君侯也重返大宝,他的用处已然达到了,君侯为何还将他的神主供奉在宗庙?”
“奖有功,惩有过,是非曲直,寡人心里自有一笔账。姜扬做的,比我为他设计好的要好上太多。高长卿也是。他算是个有从龙之术人才,只是心胸狭窄。不过,没有这枚棋子煽风点火,孤还要在封地上不知藏几年,也算是有功,只是必须除掉他罢了。一国之中哪里需要那么多聪明人。”他背着手,望着夜幕四合,“真儿,你信不信高长卿和姜扬真的葬身火海?”
高真一愣,攥紧了袖中的地契,“一定是这样。请君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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