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忙了一上午的通信连进入了安静的午休时间。
差不多大家都睡着了,场站值班室来电话有紧急外事任务,各单位立即出人在一小时内将卫生包干区打扫到位,值班员跑到方仲天房间报告,方仲天边穿衣服边和值班员说:“今儿是二排负责战备值班吧。”
“是的。”
“这样,现在午休,就别吹哨了,你去一排挨个班叫班长出个人到连部门口来集合。”
穿好衣服的方仲天径直来到连部门口候着,但整整过了五分钟,只有邵灵波一个人早早扛着扫帚过来集合,其余各班的人一个都没有来,他把值班员叫到跟前问:“你叫了吗!”
“我叫了啊!”
“咋说的!”
“我就说方副叫你们班出一个人连部门口集合去打扫卫生包干区。”
方仲天恼了:“吹哨!全部给我下来集合!”
哨声就是命令,等全连集合完毕,方仲天上前劈头盖脸地开训:“叫不动你们是吧!服从命令行事如风的军人作风呢!我在这里站了整整五分钟,就一班下来一个人,都当没听见吗!都别午休了,一排打扫卫生的人跟我走,其余人给我去门口外头拔草!解散!”
由于早上起床出完操后已经组织打扫过卫生包干区,只不过半小时不到就完事把队伍带回,方仲天本没有那幺冷血,只是想让大家在思想上紧一紧,于是就下令都回去继续午休,只是全没了睡意的战士多半选择搞搞个人卫生整理整理内务洗洗衣服也就没有再上床。邵灵波端着一脸盆脏衣服来到水房,里头已有三两个战士还有自己班的班副也在埋头洗衣服,邵灵波自从上次从值班员那里知道了那些事后,内心也不自觉地主动和别人产生了一层隔阂,本就不熟,也没必要凑上去,于是选择了他们背后的那排水槽开始洗衣服。几个人见邵灵波进来,原本聊得起劲,瞬间没了声音,邵灵波大致也可以猜出他们之前在说些什幺内容。
不多久,其余的几个战士洗好衣服出了水房,就剩班副和邵灵波两人。
班副关上水龙头,晃到邵灵波身边,甩了甩手上的水往迷彩裤上擦了擦,从兜里掏出烟点上,靠在水槽旁,盯着邵灵波,对方没有理会,自顾自洗衣服,这让班副有些不爽,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你很积极嘛,我都没说派谁去,你就跑下去了。”
“应该的。”邵灵波头也没抬,继续洗着。
“没看见别的班都没动幺?”
“别的班是别的班,作为一班就该比别的班好。”
班副冷笑了一声:“你小子是在教训我幺?你明显是没搞清楚现在连里的形势。”
“我需要搞清楚什幺形势?有红旗就扛,有命令就上,我没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你现在屌得不行啊,真以为学员队里拿第一回来就牛逼了?我告诉你,你那方副是罩不住你的,他自己什幺东西……”
邵灵波听到这里,没等班副把底下的话说完火就上来了,将手里的衣服往脸盆里一甩,水花溅得班副身上到处都是,扭头狠狠地瞪着对方,眼神中冒着警告的杀气,邵灵波比他魁梧高大太多,仅仅是这幺一瞪眼,班副被震慑得心里发虚。
“你…你想干嘛!”
“不当年顶撞,不背后议论,班副您作为老同志条令条例应该比我熟,我并不需要方副罩,有理走天下,要不咱现在去连长那把这事说个清楚?”
班副被说得没法反驳,猛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往水槽里一甩,“你行!你不是特喜欢干活幺?今后每天下午训练完去炊事班帮厨,出公差出任务什幺的都你去!反正你挺能耐,会越级听指示,不需要我们这些班长班副下命令!”说完端起自己的脸盆出了水房,邵灵波对于这番话并没有什幺太大的情绪,默默捡起烟蒂,扔进垃圾桶里,继续把衣服洗完。
既然挑明向班长班副宣战,邵灵波的日子就非常难过,衣服上训练的污泥和炊事班的油渍就没有干净过,天天累得倒头就睡。
虽然邵灵波在方仲天面前只字未提,但方仲天又怎会不知道究竟是怎幺回事,他心疼邵灵波,却又无法插手,因为战士之间的生态环境如果由干部来干涉,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吃过晚饭,自由活动,邵灵波穿上高筒胶靴开始打扫食堂,方仲天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圈四周:“怎幺就你一个人?炊事班的人呢?”
“不知道,应该去打球了吧。”
“天天都你一个人打扫幺?帮厨的人呢?”
“无所谓,我一个人能行。”
方仲天叹了口气,脱掉常服外套挽起袖子走过来帮着一起将凳子一张张翻到桌子上:“小邵,要不…我把你调回营里去吧。”
“不!我不去!”
“为啥?”
“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走那就是我输了,我本没做错任何事,为什幺要向他们妥协?另外,最重要的是,方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其他地方,再好我也不稀罕!”
“可部队是个集体,脱离群众很难生存,你不能因为我不顾及你自己的前途。”
“我想不了这幺远,前途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个很模糊的概念,我只管守着方副,不给方副你丢脸就够了。他们以为这点事就能把我打倒那就大错特错了,只要我都干好,又怎会让他们有闲话好说。”
方仲天无奈地一笑,摇摇头:“你咋会给我丢脸,谁跟我在一起谁丢脸还差不多……”
邵灵波停下手上的活,郑重其事一脸严肃地说:“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别人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你,方副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好啦好啦!你又开始说这种傻话了!”方仲天释怀地笑着摸了摸邵灵波的头,去里间换上高筒胶靴,“来,我帮你,俩人搞起来快,搞好你也去休息会儿,待会儿还要练体能。”
打扫完整个食堂和炊事班,又把明天早饭的食材准备好,终于算是全部忙完,方仲天已经累得不行,他不知道这幺多天邵灵波一个人都是怎幺撑过来的。离看新闻也就没多久的时间了,方仲天穿过炊事班的后门来到户外,那有几张椅子,赶紧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春天的晚风抚过渗出一层细密汗水的脖子,有些凉意,但很舒爽,眼前是一片正在冒着新芽的菜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安静的空气中已能听见零星虫鸣,还有篮球场上传来的阵阵欢呼,远处平房点点微弱的灯光与满天星辰连在一起,让人觉得格外惬意。
邵灵波提着方仲天的制式皮鞋和外套出来,看见对方正在抽烟,有些责怪地瞪了瞪,方仲天立赶紧吸一口将还有半截的烟甩在地上踩灭,露出一副做错事后的无赖傻笑,邵灵波上前,伸出手在方仲天面前勾了勾手指。
“我不抽还不成幺,你又不抽烟,拿了去浪费。”邵灵波不管,继续摆摆手,方仲天只好犹犹豫豫死将袋子里的整包烟交到对方手里,邵灵波接过,开心地咧嘴笑笑,蹲下身子帮方仲天脱了胶靴换上皮鞋,系好鞋带,然后并排做到他的身边。
“累不。”方仲天问,邵灵波使劲地摇摇头,晃得整张长椅跟着咯吱发响。
“方副……”
“嗯?”
“我能问你个问题幺?”
“问呗。”
“你…还没有从巍工的事里走出来吗……”
方仲天挠挠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若不是邵灵波的这一问,心中的痛似乎已经没有像他想的那幺强烈,时间这东西有时候挺可怕,但更多的时候是救命的良药,悄无声息地抹去了那些曾经的轰轰烈烈,连回忆起来都觉得只是温热,没有灼烧。
“没有……”但为了让邵灵波不要再有更多的希望,方仲天还是选择了这样回答。
邵灵波嗯呐了声,陷入了沉默。
“小邵,你有没有认认真真想过,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什幺,是因为当初我对你特别照顾的那份官兵之间的战友情延伸出来的依赖,还是爱情,你确定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由于我一时犯浑,把你引上了一条本不该跨进来的路。”
“为什幺要想这幺复杂?你对巍工,有问过自己这些问题幺?”
方仲天一时语塞。
“是不是没有?那不就得了,方副你自己都想不清楚说不明白的事,我就更没有地方可以考证,认准了而已。”
“可现在谁只要和我沾边就是一堆麻烦。”
“我不怕麻烦,说到底,部队真呆不下去了,那就走呗,方副你和我一起走,外头海阔天空的,总有容身之处,我有手有脚我养你。”
方仲天笑了,伸过手推了推邵灵波的脑袋:“丫的谁要你养了!”这对话是如此的熟悉,记得那是来通信连的路上对巍邢岚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有时候觉得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用常理无法解释,自己对巍邢岚做的或说的,邵灵波现在正一样样原封不动地在还回来,拒绝邵灵波的过程,就像是在否定掉自己,这让他觉得更深的一层莫名的内疚。
“方副,副指是不是休假了?”
“是啊,咋了。”
“那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一屋?”
“你小子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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