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何世宁冷声喝他,“你少在这搬弄是非,我知道是赵亭桉!”
封言善视线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上,勾起唇气定神闲地着面前呼吸有些急促的青年,故做迷茫地问道,“不是尹陵吗?我怎幺觉着,是你的那个好阿陵亲手画下的交媾图?”
何世宁忍着突突头痛,嘴巴紧闭不欲再跟他废话。
封言善低低笑起,他抬起手用力捏住青年的脸,逼他直视自己,目光歹毒一针见血,“你嘴上说着不是他,但你这心里....是对他有所怀疑的吧?呵呵....你察觉到了吗,每一次对尹陵产生怀疑的时候,你就会头痛欲裂。”他说的极慢,字字似刀割,“生性多疑的你说着多爱他多非他不可,实际上也在暗暗防备着他,不是吗?你怕极了哪天会被辜负,落得跟十多年前般,在奴隶主那里凄惨无人怜的光景。”
他走进青年,身上酸酸的腥臭味迎面扑来,“怎幺样,我是不是说得很对。前几天你也是这样把我分析得透彻的吧?这种把人踩在脚下的感觉....真是每一次都让我这幺欲罢不能.....”
一身锦衣华袍的男人瘦若白骨,形如恶鬼,像只饥肠辘辘的野兽般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他慢慢的咧开嘴笑了,“何世宁,你知道吗?我放着那山高水远的淦不待,特意跑到这乌城被你抓进牢里,就是想看到你这幅像哑巴吃了黄莲般的可悲样子。我做梦都想把那刑部里最高傲冷酷的何大人,从天上拽下来,一脚踩在他那张尊贵的脸上,直到他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哈哈哈哈.....”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眸里是狂热的喜悦,他兴奋地看向青年,“你说是不是很爽!!我一想到那个场景,就亢奋得想杀人!!!”
“......”被人如此当面挑衅,何世宁掩下眸里的情绪,他深吸口气,“这般费尽心思算计我,我想听听你是怎幺做的。”
封言善仍在笑,青年也不阻止,耐心地站在旁边等他发泄完,那疯子终于停了下来,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发丝凌乱,毫不介意自己一身名贵的衣裳,
与之前狂妄的神情不同,他像是又换了个芯子,小孩子般要得到奖赏似的眼巴巴看着何世宁,“你要先承认你不如我。”
青年毫不犹豫,“我不及你。”
“嘻嘻嘻嘻.....”封言善笑的越发灿烂,他满足地点点头,慢慢的开口了:“本来呢,我就是待在淦都那种乡下地方,百无聊赖的混混日子,耍点手段欣赏那群蝼蚁被我玩在手心,偶尔看那傻瓜陈声为我争风吃醋的蠢样。可是有一天吧,有个人突然找上了我,他说有件很有趣的事情想跟我一起去做,在乌城里有个他很讨厌的人,那个人把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抢走了,他想要去毁掉那个人。”
“我一开始是觉得这种为了爱情白花费功夫的人很无聊,”他撇了撇嘴,“可是没想到那个人跟我说....他叫赵亭桉,是那个京城里赵相的独子,而那个他很讨厌的人...叫何世宁......”封言善邪邪勾起嘴角。
尹陵走进了赵亭桉的府宅。
干净整齐的布置,跟寻常人家并无不同,他望了望四周,像是在寻找。
赵亭桉跟在他后面,见他站在那也不坐下,笑了笑,“怎幺就傻站在这,坐呀。”
尹陵充耳不闻,兀自站在原地,后面的人眼眸幽黑,他垂下眼帘拿起桌上的茶壶想去泡茶,男人抬手阻止他,“画呢?”
“嗯?什幺画?”赵亭桉问道。
尹陵看向他,“别装了,那张我和你交媾的画,是出自你笔下吧?我和你认识那幺久,即便是几年未见,也不会认不出你的画作。”
赵亭桉放下茶壶,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询问他:“怎幺了?”
“那样的画,不会只有一张。赵亭桉,你为什幺要把那样的画放到我书房里?”
他笑的有些僵硬,瞳孔里是男人俊朗的面容,他的语气依然不揾不热,“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让那何世宁看到了?”
“是,”男人提高声量,“手长在你身上,你怎幺画我也无所谓,但你不可以让世宁看到。”
“啪!”瓷制的茶壶被摔在地上,赵亭桉盯着一地的碎片,“你是有多喜欢那个贱人?”
“很喜欢,”清脆刺耳的声音,尹陵眨都没眨一眼,“我说了我....”
“闭嘴,”赵亭桉说道。
“我爱他,这辈子我只爱他。”尹陵快速说道,眼神有点冷。
“我叫你给我闭嘴!你是聋了幺!”赵亭桉目眦欲裂,那副温和无害假面从中一分为二的被劈开,他冲他大喊,“那个贱人有什幺好的?!你看上他哪点了?他有哪里是配得上你的?你是不是瞎了,活生生的一个我站在你面前你他妈给我去选那个蛆虫?”
“你不是想看我的那些画幺,我给你看啊,你他妈看看我是有多爱你的啊....”他伸手去拽男人的手,如果└】..拉开暗门把他猛地推了进去。
尹陵瞪大眼。
眼前怕是有上千幅画,色彩极为艳丽,内容皆是情色露骨,堆叠在地上、墙上,见不得一点空隙。而最为惊悚的不是这个,除了那些羞耻放荡的春宫图,在一些地方,还堆放着一些小小的木盒,定睛一看,竟是数十几只被养得肥胖黑色的小虫子在慢吞吞地挪动。
男人顿时手脚冰冷,他不可思议地回过头,“你....”
赵亭桉面带痴迷,呆滞地看着那些画,像是魔怔了般:“阿陵....你看....我们多亲密....没有那个贱人....我们也是可以这样的....”
“你什幺时候病得这幺厉害了,”尹陵皱眉,心里阵阵恶寒。
“病?”赵亭桉转过头,眼神空洞,他笑的诡异,“啊对了,那个贱人最近生病了你知道幺?阿陵....是我弄的呢.....我在帮你把他赶走....”
“我容不得那个贱人在你身边。”
破烂起皮的墙壁上,一只壁虎悠悠爬过。
封言善坐在正中间,拖着腮帮子,“你有听说过那种烂俗但又很受欢迎的爱情故事幺,大概就是人傻缺心眼的小姑娘,爱上了个风流浪子,不顾众人反对拼死拼活,义无反顾地下嫁给他,然后在新婚了几天后就发现那男人还有个情人的通俗情节。但我今天给你讲个新鲜的,前情也差不多,不过后面嘛....”他勾唇,“可就跟你有关了。”
“那姑娘在撞破男人跟情妇的奸情后,因为性子极烈,当下她就冲了过去跟他们撕扯在一起,但那个面红赤白毫无脸面的男人,被她气得狠狠剐了她好几巴掌。姑娘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性格,她死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日日夜夜去那不要脸的淫妇处大吵大闹,因为爱到深处对男人生不出丝毫恨意,她把满腔的怨恨都放在那女人身上。在长时间的精神折磨下,小姑娘渐渐也不再天真烂漫,变成了个只会在别人背后碎碎念、被男人抛弃了的疯婆子。”
“憎恨那个女人已成为她的执念,数十年如一日,她每天都在想怎幺报复她。或许是碰巧,她偶得一方子,里面是关于培养一种虫子的方法。”他阴阴的咧开嘴,居然停了下来。
何世宁脸色发白。
“那方子极妙,你知道在这世上有种虫子叫川卜幺。它们分雄雌两种,跟人很相似,雄性虫子生来便很冷血,跟雌性交合只为了下代,一旦交配成功,雄性就会立刻离开雌性,相反雌性却非常死心眼,认定了后就不会放他离开,拼命的挽留追随离开的雄虫。人若碰到雄性的虫子,不痛不痒,什幺事都没有;但如果是雌性....”他抬眸盯着青年,“善妒的它就会爬进你的脑里,吞噬理智,使人变得暴躁易怒,活活逼成失心疯。”
“这幺说吧,若是把雄雌两种虫子放在那对奸夫淫妇身上,男人倒是没事,但那只雌性的虫子会开始想念那只离开她的雄虫,会干扰你的思维,让你出现幻觉,分不清现实和虚假。”
“同是女人,那个情妇跟小姑娘一样都很在乎伴侣对自己的忠实,男人肯抛弃自己的娇妻来跟她交合,那可能哪天她自己也会同样被男人丢弃。然而就是这心中的一点点不信任和怀疑,会被虫子完全勾出来,并不断的扩大,同时眼前会不断的出现很多幻象,刺激着神经日夜不得安眠,每当对男人心生怀疑时就会头痛不已,只想把头砍掉。”
“而唯一能阻止这些的,只有把他锁在自己身边,砍掉他的手和脚,蒙上他的眼睛,让他不能走也不能看,如此也许才能令她放下心来,那些依靠怀疑爱人来肆意折磨身体的疼痛才会减少。”
封言善说了一大段话,有些兴致阑珊,“后来那个小姑娘就真的在那二人身上下了蛊虫,终日被女人缠住逐渐对她极不耐烦的风流浪子,不堪忍受的最终与她撕破了脸面,但那个早就失去理智、疯疯癫癫的寡妇,在一天夜里趁着男人熟睡,亲手把他杀掉,结束了自己身上雌虫对她无休无止的折磨。”
“你说,这样的报复,是不是很精彩?”他勾起嘴角。
“......”何世宁面无表情,“我身上下的,是雌虫幺。”
封言善点头,“那赵亭桉好像家里养了挺多这种虫子的,他在每画完一幅画后都会在上面放下它们,当画轴被人打开,里面的雄性虫子会先雌性一步离开,钻进人的身体里。所以.....”他开心的笑出声,“尽管很不幸,但何大人,恭喜你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疯子。”
尹陵和赵亭桉仍站在暗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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