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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乐儿说完了话，才瞧见阿德的表情，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连忙对着脸色不太好的阿德摆了摆手，还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阿德先是一愣，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下意识看向正坐在吧台更远一点的地方算账的凌昀。

凌昀安静而认真的侧脸让阿德原本有些紧绷的表情又缓缓放松了一些，却并没有完全好转。又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伍乐儿，阿德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见阿德点头，伍乐儿马上松了一大口气，又一个劲儿给阿德点头作揖。

看着伍乐儿那副狗腿的模样，阿德不禁有些好笑。目光又不自觉飘到凌昀身上。而这一回，凌昀好像有所感应一样，同样抬起头看向他。

四目相接，在幻夜舒缓的音乐和柔和的灯光中，彼此都是含着温柔和情意。

原本因为算账动脑而习惯性微蹙着眉的凌昀对着阿德微微一笑。阿德好像被感染了一样同样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然后凌昀就又低下头继续手头的工作了。但阿德的视线却没有立即收回。

心里转了几个弯，阿德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凌昀刚刚听到的事情——他知道老板跟枭哥关系很铁。而且凌昀就是个爆竹筒、热心肠加刀子嘴。要是现在知道枭哥继上次跟日本青龙帮扯上关系之后，这回又跟意大利历史悠久的黑手党掺和在一起，搞不好一个上火把幻夜的房顶给挑了。

但，先不告诉并不意味着准备一直瞒着。阿德虽然看起来很是憨厚老实，却并不是个单细胞的笨蛋——再怎么说，当年他一点一点从一个流浪儿奋斗成一片儿的地头蛇，除了靠着血气方刚、能打架，没点见识和头脑绝不可能。

何况，这几年在幻夜打工，老板也一直逼着他看书自学些知识，理很直气很壮的说，古人都知道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现在这都21世纪了，科技发达，网络、电脑那就是稀松平常，上宇宙、智能机器人，眼见着没几年就不再是梦。

在这种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科普知识满地都是的时代，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自甘堕落打算一辈子当文盲，等以后上岁数了连要饭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星球上要去，窝不窝囊啊！

当时阿德听了这话虽然很是苦笑不得，但仔细想想，老板这一番让人嘴角直抽的话，其实还挺有道理。再加上当年对老板有那么点雏鸟情节，阿德咬咬牙，也就硬着头皮把凌云硬塞给他的书给啃了个遍。

后来他才知道，每一个被老板“捡”回来的人，但凡没有知识的，都叫他用这么一通类似的魔咒给折磨的啃书本去了。而且，最后一个个被逼着老大不小还看少儿启蒙读本的“难兄难弟”，还都反过来对老板的“歪理邪说”感激不已。

想起那些陈年往事，阿德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眼里，也多了几分柔情。

如果不是当年那么幸运的遇上了老板，现在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也许还是做他的地头蛇到处犯浑、斗狠、找架打、找事闹，又也许，已经被更狠更混的人给灭了，也或许，走上歪道，自断生路，再也回不了头。

不管是哪一种，估计到死都不会有一种真真切切、踏踏实实的满足感。心里，总是空着一大块，再打、再闹，再有多少小弟跟在身后和他一起横着走路，也看不到明天到底在哪。

晃晃头，阿德觉得自己有点想远了。

扫了一眼放在吧台下面的一叠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收敛心思，继续听伍乐儿和尹枭鹏讲电话——既然没打算瞒着老板，就先听明白些再斟酌着怎么跟老板说吧。

老板的暴脾气，得多哄着点才行。而且，听个一知半解的就跟老板说，白让他操心、紧张。上回枭哥跟着那个莲暻寒一起被绑架，老板就整整一宿没合眼，连口水都没喝。

阿德打定了主意，就凝神更加仔细的听伍乐儿跟尹枭鹏说话。

不过可惜，没听两句，伍乐儿就已经挂了电话，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跟刚才一样那么夸张。

“枭哥？”

阿德把伍乐儿的酒杯往前推了推，看着伍乐儿从地上站起来，低低问了一声。

听到阿德的问话，伍乐儿脸上的表情更苦了几分，视线却是飘过凌昀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