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路__56（1 / 2）

多年，才做到形似神似，而如今，又是付之一炬，难道这便是他的命数吗？

一声砖石碰撞的脆响引起了铁风扬的注意，探头看去，只见处于大殿后的小院中，一个佝偻的身影匍伏在地上，艰难的将倒塌在小院中的残砖碎瓦清理出小院，那坟墓的四周已清理出方圆三、四步的范围，只是那墓碑被砸断成两截，凄凉的摆放在一边。

此时那人正费力的将倒下的原先支撑小院四周游廊的立柱推开，却是气力难继，那沉重的楠木立柱被地上的乱石挡住，眼看便要滚落回来，那人推不过去，若任它滚下，便只能砸伤自己，一时竟成骑虎难下之势，只能死命抵住。

铁风扬心中一酸，飞身上前一脚踢开那楠木立柱，俯身扶起那人，拧眉唤了一声“苍冥”，声音中，有一丝诧异，又有一丝酸涩。

单苍冥见是铁风扬，神色一震，随即黯淡下来，双膝一沉跪了下去，沉声道：“主上，苍冥无能，没能保护好主母。”

铁风扬微见动容，向来平静如一潭死水的脸上也泛起波澜，一丝心疼闪过之后，那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微眯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声道：“在你眼中，主母比这铁剑门还要重要吗？”

单苍冥眸光一闪，双拳猛的攥紧，又慢慢松开，缓缓的别开头去，低声道：“我的心思，你不是一向都知道吗？”

铁风扬微微一怔，长吁了口气，目光向四周扫了一眼，寻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扶着单苍冥过去坐下，冷声道：“你，伤的不轻？”

单苍冥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死不了。”忽然眉头一皱，急问道：“可寻到了少主？”

铁风扬摇了摇头，移步走到玉霜雪的墓前，目光流连在院中的田垄上，那原本整齐的田垄，此时已是一片狼籍。似是不忍再看，铁风扬缓缓的合上双目，只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墓碑的断茬。

依稀仿佛就在昨日，向来白衣胜雪的玉霜雪身着热烈如火的鲜红嫁衣，连那素日冷若冰霜的娇颜也染上了一抹红晕，双眸也被那燃烧的红烛映的熠熠生辉，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倚在他的怀里，充满向往的喃喃低语“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寻一个宁静的所在，盖一间小屋，种一垄田地，再不理这江湖的纷争……”

长叹一声，又仿佛就在眼前，已是弥留之际的玉霜雪无力的躺在他的臂弯，已经涣散的双眸仅有一丝向往，血色尽失的双唇颤抖着，游丝般的气息低语喃喃“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寻一个宁静的所在，盖一间小屋，种一垄田地，再不理这江湖的纷争……”

抬起手，臂弯中芳踪早已不在，眼前的一片焦土，也掩去了佳人的馨香，微微抬头，不让眼中的酸涩热流涌出眼眶。单苍冥蹒跚的走到他的身侧，低声道：“是我没有守护好这里，你若有气，便惩罚我吧。”

铁风扬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沉默半晌方道：“当年你是为守护她才留下，她去之后，你便如守护她一般守护着忆霜，守护着这方小院，你对这里的感情，并不比我少！这些年，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又何来惩罚。”

单苍冥皱眉看着他，确信他话语的真诚不似做假，微松了口气后却又更加黯然，环顾四周，叹息道：“这追魂魔音，耗费了我与少主多少的心血，如今，竟溃败如此，连铁剑门三十年的强盛，也因此付之一炬。”

铁风扬也随着他的目光扫视四周，淡然一笑道：“也便是你，肯陪着忆霜胡闹，想我金刀门重建之时，门下死士哪一个不是甘心情愿为我铁风扬献出生命，又何需用这迷药与邪术来操控人心。”

单苍冥疑惑的看着他，道：“难道你便这样算了吗？也不问是谁毁了这里？”

铁风扬低头摩挲着残碑，道：“谁毁了这里，还有必要问吗？”话音一顿，又道：“我年幼时，金刀门被毁，幸得你父兄相护才逃得一劫，三十年前，你助我重建金刀门，种种艰辛我们一同经历。自将其更名为铁剑门，我的使命便已完成，小霜的铁剑，也传给了忆霜，若要重建，也是忆霜的事了。那几个年轻人，自然还有相见之日！”

单苍冥沉默半晌，几十年来，已习惯了听命行事，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去深究，既铁风扬已做出决定，自己便追随吧。铁风扬手抚着半截残碑，低声道：“小霜，你且在此稍待，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便可以去寻一个宁静的所在，盖一间小屋，种一垄田地，也或许，什么都不用，我们一起相伴长眠。”

单苍冥抬头问道：“主上，我们是去寻找少主，还是找白珺竹与易梦堂报仇？”

铁风扬抬眼看他，道：“以忆霜的能力，未必会有危险。先寻个地方养好你的伤吧。”

林间小路上，“得得”马蹄声中，六乘骏马不疾不徐的小步慢跑而来，正是离开铁剑门回返的白珺竹易梦堂等人，那魏子瑞和莫凡与众多武林同道烧毁铁剑门后，也赶了上来。此处离白云堡只剩下两天路程，白珺竹因不愿被琦雪知道他中逆天之毒，反倒不如易梦堂那般归心似箭。

解药不知着落，易梦兰也难免忧心。而那魏子瑞，对即将见面的飞龙山庄弟子既有想念，又充满愧疚，连那于少游也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行六人，便只闻得马蹄“得得”。

拐过一个弯，小路的远处出现一个蹒跚的人影，那人似也听到了马蹄声响，回过身来伸出一只手，嘴唇蠕动似想求助，那身躯却晃了两晃，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易梦堂眼尖，未等那人身躯完全倒地，突然惊呼一声：“是万俟先生！”猛的一击马臀，当先冲了出去，他这一喊，易梦兰也看了出来，紧随其后冲了过去。白珺竹与于少游怔了一怔，虽不明所以，也急忙跟了上去。

易梦堂驰到近前，翻身跃下马背，上前扶起万俟磊，只见他衣衫破损，裸露在外的手脸上满是划伤，左手臂上用撕破的衣衫捆绑着粗糙的树枝固定，似是折断了臂骨。而右腿上，裤腿已被撕开，腿上扎着衣衫撕成的布条，露出来的皮肉肿的透亮，泛着异样的黑紫。

易梦堂细看一番，道了声“是蛇毒”。见那伤口处敷有捣烂的草叶，又在他衣袋里翻找出几棵药草，细细辩认了一番，拿出其中两株道：“应该是这个，我在山上时见伯伯采过，只是这两株恐怕不够用。”

易梦兰拿了一株在手中道：“我再去采一些。”

白珺竹见易梦兰满脸关切之色，心中竟泛起一丝酸意，看她起身跑向路边密林，急忙收敛心神，道：“梦堂在此看护……万俟先生，劳烦各位帮忙去多采些药草。”

易梦堂看众人散开，低头又见那伤口处的药草已浸的有些乌黑，便解了开来，随手从路边摸过两块石头，将那剩下的药草砸烂捣碎后重新敷于伤口处，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来包扎好。又取过水囊慢慢的浸湿万俟磊干裂的嘴唇，一点一点的喂入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