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高亢的唱报声响起,大家立刻起身。紧接着,只听哗的衣袍声响起,众人下跪,微微有些参差的呼声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的呼声中,丰源帝一身明黄色龙袍缓步走进。飞腾的天龙盘旋在明黄色的衣袍之上,一双威风凛凛的龙目,随着丰源帝的走动,似乎就在居高而下的睥睨着自己的子民。丰源帝脚步不快,但走的很稳。
在他身后,皇后,贵妃等一系列人缓步而进,一瞬间各种的脂粉香萦绕在大殿之中。众人跪着,眼看着眼前绣着龙纹,凤样,鸾图各色各样的锦缎鞋子在自己眼前缓慢走过。众人低垂着头,丝毫不敢有一点僭越。
高高在上,虽然不胜寒冷。但谁说,这种居高临下,睥睨万物的姿态不会让人满足甚至得意。就像此时,丰源帝还是很满意众臣的表现。满意自己龙威依旧,满意众臣谦卑的姿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眼看着丰源帝一步步的从殿门走向高位,一身紫袍一直笔直站立的尉迟寒清冷的声音响起,他手掌一动,双膝落地,结结实实的行了一个大礼。
虽说,丰源帝是免了他的大礼,甚至允了他见皇上不跪的特权。但尉迟寒真正行驶起来,却一直都是顺意而为。今日,他若心情不爽,就绝对不会屈膝一分。若今日他心情不错,定是礼节周到。
“爱卿免礼。”尉迟寒样貌不俗,气质更是出众。几乎从丰源帝进殿的一刹那就注意到了尉迟寒,本来见他没有行礼,丰源帝的内心还是有些不快的。哪想到这人会出其不意,这一下,丰源帝心里的不快,立刻就被他赶出了千里之外。再看尉迟寒顿时觉着哪里都顺眼。
“谢皇上隆恩。”尉迟寒闻言,也不做作,缓缓起身。抬眸看向皇上,凤眼轻轻一扬,“皇上今日气色很好,想来最近身子一定孔武有力。这样下去,皇上定会永值盛年。在这里微臣就先祝皇上龙体康健,国泰明安!”
“好!好!”闻言,皇上如鹰一样的双目顿时光彩大方,连说了两个好字,“承爱卿吉言了!”说完,大步向前走去,走到高位之上,缓缓转身,双臂展开,“众卿平身。”
这四字一出,众人立刻高呼,“谢皇上隆恩。”待礼节做全了之后,这才一一起身。
丰源帝见状,双臂缓缓收回,身子一动,端坐在龙椅之上,在他身侧,后妃落座。一双鹰目看着底下的众臣,少了一分暴戾阴冷,多了丝威严满意。
一旁的连陌看着丰源帝见他微微抬手,立刻会意的一扬手中的拂尘,看着堂下众人,“皇上口谕,今日君臣同乐,众位大人无须拘束。请落座。”
高亢的声音在整个琼林殿响起,众人再次弯腰拱手,“谢皇上恩典。”音落,这才缓缓入座。屁股实实在在的坐在椅上,这才真正的把心放进肚子里。
丰源帝的目光在一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瑞敏长公主身上。鹰目一动,闪过一抹愧疚,“瑞敏,这些日子,身体可大好了?”
丰源帝的声音平稳,没有一贯的威严,多了丝对于亲情的眷恋,和发自内心的关心。瑞敏闻言,美眸中异色一闪,然后款款起身,“回皇兄,一切都好。”
说着,瑞敏微微一笑,带着一抹怅然,“再不好,如今都好了。皇兄无须挂怀。”这话一出,丰源帝心中一动,心内的愧疚更深。
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妹妹,从小都是千宠万爱着大的,本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谁曾想闹成如今这个模样?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子,自己知道。虽说刁蛮任性了一点,但也不会真的出格太多。如今出了这些事情,恐怕也是日子过得实在不好。
“好了就好。”丰源帝点点头,将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压了回去,目光在一众大臣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回瑞敏身上,声音柔和了一分,“若是有什么,就和皇兄说。”
“是。”瑞敏点头应下,可心里对于这唯一的兄长还是埋怨多于敬重。若不是当初,他不顾自己的意愿,一意孤行。恐怕很多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不可收拾的地步,当初她何尝不是为了宣泄和报复?不过,确实,再难过如今都好过了。
“坐下吧,一家人何必那么多礼。”说着,丰源帝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安平王一家。目光在落在苏雨幕身上的时候,闪过一抹惊艳和迷茫。
这人,真是小白的孩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小白的影子?丰源帝想着,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长相不算上等,但气质如仙的女子。最后微微摇头,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
“上歌舞!”见众人都已落座,连陌声音立刻响起。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丝竹乐声立刻在大殿中响起,于此同时一批红衣舞姬从殿门鱼贯而入。身姿婀娜袅袅行至大殿中央,抬手扬袖,长长的水袖顿时缠绕在一起。
红色的水袖在舞者的动作下,或缠绕或翻腾,一时如同袅袅升起的青烟,一时如同沸腾翻滚的波浪。一时间看醉了一众人的双眼。
“这位小姑娘,以前倒是没怎么见过?是锦王府的人么?”就在就在苏念白也被这歌舞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
苏念白一愣,随即不由的抬头。迷茫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眼尉迟寒,在确认对方是说自己之后,才抬头看过去,只见说话的人坐在皇帝下首。乍一看上去,美目有些和云凌相似。只不过气质却是差了太远。看其装束,应该是个品阶不低的宠妃。
苏念白缓缓起身,中规中规的行了一个万福礼,“娘娘万福,民女确是锦王府中人。”苏念白的礼节自然是挑不出错处的。
芜妃看着微微一笑,平和的点点头,眸光掠过苏念白看向尉迟寒,“这小姑娘和锦王爷是什么关系?没有听说过锦王爷还有亲人啊?是小小姐?”
这小小姐三个字不是之尉迟寒的女儿,而是尉迟寒的妹妹,这样的意思。尉迟寒闻言,眉眼间的冷意凝聚了一分,抬眸,不避不让的看向芜妃,“她啊,和本王投缘。算是锦王府的半个主子。”
尉迟寒这话答得很有艺术,既说了苏念白身份不低,又没有说明苏念白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只有一个:她是本王罩着的。
苏念白听着,微垂着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心莫名的安了一分。
听出尉迟寒话外之意的不仅只有苏念白,丰源帝闻言,眉目一动,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苏念白身上扫过。在确认眼前这个不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的时候,无趣的撇开视线。心里想的却是,尉迟寒最近口味越来越奇特了。
芜妃眸中诧异一闪而过,尉迟寒有多冷清,恐怕朝中无人不知,能够真的让他出言维护的,满天下恐怕不超过一手之数。芜妃的目光再次投在苏念白身上,细细的将她看了又看,似乎是想要看出她有什么奇特之处,可以让尉迟寒如此维护。
对于芜妃审视的光芒,苏念白则是表现的大方了很多,看呗,随便看,她不过和别人长得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而已。芜妃缓缓的收回目光,眉眼间不知从哪里就涌上了一分喜爱,“这丫头看起来倒是不错的紧。怪不得投锦王爷的缘。本宫看着也很喜欢呢。今年几岁了?”
“回娘娘,民女今年九岁。”苏念白站在位置上回答。满屋子的人除了舞姬都是坐着的,只有苏念白一个人这么站着,虽然她个子不高,但还是略显突兀。一时间大家都诧异的看着苏念白,位置隔得远,并不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故自猜测着。
杨薇看着,眼中划过一抹憎恨快意的光芒,哼,不是很嚣张么,看姑姑怎么收拾你!她自顾自的向着,却忘记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被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欺负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儿。更别提她居然有脸告状了。
“九岁。”芜妃闻言点点头,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她转过头看着皇上,微微勾唇,声音温柔似水,“皇上,臣妾看这小丫头很合眼缘呢。您看她进退有度,礼节上一点错都没有,机灵的很。怪不得讨锦王爷喜欢。”
“嗯。”皇上闻言,目光在苏念白身上一扫,敷衍的嗯了一声。
“九岁这个年纪不算小了,可曾许了人家?”芜妃见皇上给面子的应和,不由的觉着脸上有光。在转头看向尉迟寒等人的时候,心里更是有底了许多。
这问题一出,苏念白一愣,这是怎么突然绕到这个问题上的?她不是找麻烦的?还不待苏念白回答,就听芜妃温柔似水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宫娘家有一个侄子,如今已经十三岁,聪明俊朗。倒还未曾定亲。”
这话一出,苏念白面色一变,尉迟寒眼中的寒意骤加。这芜妃的侄子,自然是杨家人。可杨家十三岁的男丁可不止一人。这两人有一人倒是如芜妃所言聪明俊朗,可另一人可就不是如此了。
芜妃这话的空间很大,有很多空隙可钻。又结合苏念白得罪了杨薇这件事来看,她定不会好心给苏念白说媒。这之中定有蹊跷!
“皇上,今日是您圣诞,趁着您高兴,臣妾斗胆求个恩典行么?”说着芜妃轻轻一笑,这一笑不妩媚,反而多了丝出尘的气质。
丰源帝看着,神色微微恍惚,还不待细想就随意的嗯了一声。芜妃听见,缓缓勾唇,送了丰源帝一个美丽至极的笑容。
“臣妾那侄子十三岁还未曾定亲,如今看这小丫头实在和臣妾眼缘。臣妾今日就求皇上一个恩典,为这小丫头和我娘家的那个侄子定亲如何?”芜妃声音缓慢,温柔的就好像是涓涓的流水,苏念白听着都觉着格外的舒心。当然,如果忽略她口中的内容的话。
“芜妃娘娘。”就在苏念白忐忑的时候,尉迟寒出声。他坐在座位上并未起身,微微抬手,长袖在空中一划,最后随意的按了一下额头,看样子似乎颇为头疼。他缓缓抬眼,凤眼妩媚邪肆,说出的话更是让芜妃一怔,“芜妃娘娘,据微臣所知,您娘家有两个十三岁的侄儿。您是指杨武呢,还是杨斌呢?”
芜妃闻言,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僵。苏念白闻言倒是一怔,芜妃?杨薇的姑姑?这么想着,随即脸上闪过一抹了然,怪不得。只不过,杨武,杨斌?这是什么说法?
“若是杨斌的话,自然是好的。太傅嫡子,文武双全。可若是杨武……”尉迟寒说着,眼中的光芒一冷,声音更是冰寒下去,“你是觉着本督的可心人儿可以随便你糟蹋?”
尉迟寒说的很及时,成功的堵住了丰源帝应承的话。如今听他这么说,丰源帝立刻就明白,尉迟寒不同意。
丰源帝不动声色的收回看着芜妃的目光,看向大殿中央。尉迟寒不同意,他下旨了也是白扯,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
“杨……”芜妃闻言,嘴唇一动,想要说杨武,可看着尉迟寒冰冷的目光,不由的将口中的话语吞了回来。心中却是非常不满,毕竟她是皇上的妃子,自然就是尉迟寒的主子,谁家奴才有他这般大胆!
想着,芜妃恼怒的目光落在苏念白身上。眼中的厌恶越加明显,一个小叫花子出身的丫头也配嫁给杨斌?
哦?还有这么一出?苏念白听着,顿时明白了许多。看来芜妃并不是真心给自己找亲事啊。很有可能是借着言语的空子狠狠的坑她一把。想着,苏念白缓缓抬头,目光冰冷。这可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几乎一瞬间就想好了怎么下手害人了。可惜了那么一张脸。
被苏念白这冰冷的目光一看,芜妃还不及发怒。就听见尉迟寒慵懒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苏儿这丫头,本督喜欢。她的事儿就不需要皇上和娘娘操心了。”
这话一出,苏念白微微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上一辈子,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未知的丈夫身上,以至于最后抱憾而死。这一辈子,她是真的不想要嫁人。因为实在是有些胆寒。
宋元锦娶了苏雨幕,苏雨幕看似风光,实则自己有多苦,她自己清楚。娘亲嫁给了苏连,最后又有什么好下场?
她若是要嫁,自然希望那人是好的。若不然,不如不嫁。
“这种事情,锦王爷怎么好做主。可别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芜妃依旧不甘心,闻言,嘴唇一动,继续说道。
“耽误?”尉迟寒闻言缓缓的直起身子,目光定定的看着苏念白,“本督大好年华,怎会耽误了苏儿?本督王妃是事情就不牢芜妃娘娘操心了。您若是实在是想要撮合一桩大好姻缘。本督看您的侄女如今也已经及笄。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出挑。”
这话一出,芜妃目光一闪,还不待说话,就听尉迟寒继续道,“皇上如今正值盛年。虽然皇上以提倡节俭为名,免了今年的选秀。可后宫还是进先新人的好,否则皇家如何枝繁叶茂?”
说着,尉迟寒豁然一笑,看向一旁静坐的丰源帝,“皇上,您看如何呢。这杨小姐,本督见过一次。那眉眼很像她姑姑,年轻貌美,性子更是难得。”
“嗯,爱卿说好,那自然不会太差。”丰源帝为人不能说是不聪明,相反他是聪明过了头。尉迟寒是什么人,他就是一宦官。他就是再有权势也不会有孩子。自然要皇位无用。所以他是真心倚仗于他。更何况尉迟寒虽说为人不怎么样,但却是真正忠心的。这样的人,他用着非常放心。
所以一般小事,他都没意见。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宣了进宫吧。太傅之女,未分不宜太低,就正五品才人吧。”对于这一点,丰源帝是认真考虑的。在他看来,自己是一国之君,能够伺候自己,自然是无上的福分,根本不会考虑到自己的臣子是否愿意将女儿送进宫。立刻一锤定音道。
“皇上……”丰源帝一锤定音,芜妃面色立刻一变,几乎是立刻出声。还不待她说出什么,就听见尉迟寒邪肆的声音响起,“恭喜芜妃娘娘。恭喜皇上。”
低着头的苏念白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不由的勾唇一笑。这人就是这么厉害,一件事还不待怎样,只要到他手里,立刻黑的也能变成白的。芜妃这次,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妖孽什么意思,王妃?鬼才要做他的王妃!
想着,苏念白抬脚,狠狠的一脚踩在尉迟寒的脚上。踩完,又觉着不解气,使劲的碾了一下。尉迟寒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整的哭笑不得。抬眼看去只见这小丫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狠狠的看着自己。
尉迟寒微微挑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招惹了她。
哼。苏念白冷哼一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尉迟寒见状,抬手拉拉她,“站着很舒服么?快坐下。”
眼看着苏念白稳稳的坐了下去,并没有什么被问责的模样,杨薇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缓缓抬眼,看向自己的姑姑。只见芜妃脸黑的坐在那里,似乎并不高兴。怎么,难道芜妃娘娘也奈何不了这个小丫头?
杨薇想着,心里微微诧异,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人三言两语给定了下来。只想着要怎么收回御花园的场子呢。
苏念白坐下,眸光规矩的只盯着自己眼前的几寸天地。可事实上,她正不着痕迹的观察着瑞敏和苏连。只见瑞敏唇边噙着温柔的笑意,眸光更是暖如冬日的暖阳。时不时的撞上苏连的目光时,更是露出一抹女儿家的娇羞。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做出那种有伤风化事情的女人。
“铮……”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一场舞完毕,舞姬们依次退下。瑞敏见状,首先站起来,“皇兄,今日是皇兄圣诞,皇妹薰了一物献给皇兄。”
说着,瑞敏伸手,身后的侍从立刻将手中怀抱着的盒子递给她。
瑞敏见状微微勾唇,微微弯腰,将礼物置于头顶。连陌见状,立刻下去去取,最后小心翼翼的端到皇上面前。
丰源帝见那盒子精致,也是泛起一丝好奇来。抬手一动,将那盒子打开,只见一黄色玉龙腾飞在其中。
“皇兄,皇妹年前偶人得了这仙黄玉,特命能工巧匠掉了这玉龙印鉴。皇兄看看是否和最初那印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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