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文修带着满脑子的问题回到了办公室,原本是打算加班的,可推开门便看到沙发底下的那双粉红色拖鞋。看到网
是他买给乔夏的鞋,乔夏在他办公室里就喜欢穿着这双软底鞋走来走去,或者浇花喂鱼,或者给他泡杯蜂蜜绿茶,或者整理文件干些零碎的活,有好些次他工作到头晕脑胀,她会过来给他按摩,她温热的指尖按压着太阳穴,不轻不重的力道刚好合适。起初他不适应,拒绝了几次,乔夏却仍固执的给他按,一边按一边笑:“好看姐可不是免费的,每小时要收一百八哦。”话虽这么说,她给他按了不下十几次,却从没提过钱的事……
文修一边想,一边不经意提起鞋子,鞋底还有些药水的痕迹,是之前她脚受伤留下来的。那次夜里遇见流氓,她打跑了流氓然后背他去医院,光着脚一步步踩在坑洼的碎石地上,脚心伤口累累,却没哼一声。后来她开玩笑说要找他补偿医药费一千块,他正准备给,她却手一挥,大咧咧地道:“姐是见义勇为啦!不需要!”……
回想过去很多事,乔夏也不是那么嗜财,她对他的好,未必都是利用。他昨天那样去指责她,着实有些过分。
文修再按捺不住,起身向丁丁的病房走去。
儿童病房内,文修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丁丁跟张小佳。
丁丁已经睡着了,文修压低嗓音问张小佳:“张小姐,夏夏呢?”
张小佳道:“她有事去了,今晚不在,明天回。”
“什么事?”
“呃……”张小佳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等夏夏回你再问她吧,一时半刻也说不清。”
“哦。”文修失望的转身,却被张小佳喊住,“文院长。”
文修回头,“还有什么事张小姐?”
张小佳犹豫片刻,道:“文院长,我跟夏夏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我很清楚她的为人,她之所以这样不择手段的赚钱,是有苦衷的。夏夏她吃了很多苦,你们都无法想象的苦。”顿了顿,又道:“虽然昨晚上我不知道你具体跟她说了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她很难过。”
文修默了默,道:“昨晚是我不对,我会找她赔礼。”
张小佳默然点头,再无他话。
……
文修回了家,夜深人静时他坐在阳台上拨乔夏的电话,打算就今天的事跟她道个歉,然而连着拨了三四遍却没有任何回应,电话永远都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文修纳闷了半晌,想着乔夏多半又坑蒙拐骗去了,便没再打。
这一晚上他依然没睡好,翻来翻去脑里全是乔夏的脸。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中了乔夏的毒,做什么事都可以想起她,连做梦也不例外。
梦醒时分,他翻个身再次睡去,迷迷糊糊时他想,明早到了医院再给乔夏打电话。
想是这么想的,可他计划里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翌日一大早,一个外地的陌生电话便拨了进来。
接到电话的那会子他正在办公室同几个医院高层开会,门砰地被推开,张小佳握着电话,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很慌张的模样,“文院长,夏夏出事了!”
他一惊,顾不得坐在一旁的下属,径直站起身,“什么事?”
张小佳把手机递给他,文修接过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浓重北方腔调的普通话,“你好,你是不是乔夏女士的亲友?”
文修没有丝毫犹豫,“是的,怎么了,她电话怎么在你这?”
那边道:“我们这里是哈尔滨公安局。”
文修一蒙,第一个反应就是乔夏坑蒙拐骗被抓了,他有点紧张,“那个,她出事了吗?”
那边肯定地答:“是的,你们赶紧来。”
文修心里登时悬了起来,乔夏该不会犯事被关进局子里吧?他忐忑不安的正要开口问,谁知那边说道:“她昨夜晕倒在xx公墓,早上被人发现报了警,我们将她送到医院,目前她的情况很不好,医院正在急救,你们家属快来。”
文修愣在那,随即道:“好,我马上去!”
……
文修撇下一圈子下属径直出了门,丁丁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后面哭着喊着要妈妈,文修无奈,只得将他一起带走。
一大一小去了飞机场,搭最近一趟的飞机,心急火燎赶向了哈尔滨。
万尺高空上,一团团云朵从飞机窗外游移而过。飞机里的丁丁攥着文修的衣袖哭得眼泪婆娑,“老好人叔叔,小佳阿姨说妈妈晕过去了,晕过去是什么意思?妈妈是不是也要变成树了?”
文修本来就焦虑不安,丁丁的话含着哭腔呜噜呜噜的问,他听的不是很明白,丁丁还在那追问:“妈妈是不是也要跟当当一样,变成树了?”
文修屡次在乔夏口中听到当当这个词,这次又在丁丁口中听到,很是不解,“当当到底是什么?”
“当当……”丁丁一边哽咽一边答:“丁丁是哥哥,当当就是妹妹啊!”
“妹妹?”文修一惊,“你妈妈有两个孩子?”
“是啊。”丁丁点头,“可是当当变成了小树,我再也看不见她了!”
“什么叫变成了树?”
“我不知道……那天有很多坏人冲到家里来,要抓我们走,还打妈妈,妈妈把我们藏在柜子里,然后跟他们打架。我们在衣柜里听到妈妈被打了,当当气得跑出来拿石头扔他们,一群坏人就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拿棍子往当当头上一砸,当当就倒了,她出了好多血,妈妈把她送到医院,她住了很久很久的院,后来,就没了……再后来妈妈把她埋到土里,就变成了一棵树……”
文修脑中轰地一响,心脏似乎被一股千钧巨力碾压而过,脑中反复回想着马尔代夫的那个夜晚,他从倾盆大雨里将乔夏捞回来,乔夏抱着一个海螺,口中不停的哭喊着:“当当……当当……”前所未有的悲恸,一声一声直到沙哑。
飞机上的丁丁还在抽噎,文修的指尖微微有些抖,他抱紧了一旁的丁丁,“不哭……我们这就去找妈妈……”
……
飞机抵达哈尔滨是下午两点,八月晌午的日头正是燥热,有知了在老街道的树桠上呱噪乱叫,文修抱着丁丁直奔救治乔夏的医院。
推开病房,乔夏就躺在床上,显然没有意识,几个医生围在那,有人在弄药水,有人在量体温,一名护士担忧地道:“怎么办?体温还是401度,怎么都降不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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