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容突然站起来,躬身说,“不好意思,之前酒喝多了,有点头晕,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说完,她就大步逃离了包间。背影音乐还在流泻,但那唱歌的人,声音停止了……
离开包间,室外的气息,让之前那逼人的窒息感顿时缓解了许多。
黎容容刚走到洗手间,电话响起来了。一看,是舒译辰。不知怎么的,这个名字,突然就让她心头跳了下。
竟然有种莫名的心虚……
她甚至有种不想接电话的冲动。手指在屏幕上迟疑着,最后还是划开了。
“容容,你现在在哪儿?”舒译辰低醇的声音响起,“我方便来接你吗?”
“我……”黎容容刚想说她在加班不方便,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过去的一幕……
她跟陆司霆在ktv大闹的时候……当时,她不是因为他的隐瞒很生气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黎容容斟酌了下,说,“今天领导给我升职了。这会儿同事们都在给我庆祝呢,就在环球1号。不过我没喝什么酒。再过一会儿就打算走了。”
电话那端好似微微松了口气,舒译辰接着问,“大概多久?我来接你好吗?”
“最多就一个小时吧。这样吧,等我要走之前给你打电话。”
舒译辰沉默片刻,应道,“好。”
黎容容挂了电话后,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重新走回到包间里。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一片。黎容容一愣,当下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但是,她随即又看到了沈彦文……
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姿态懒散的仰靠着,双腿架在玻璃茶几上,一只手还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黎容容朝里走入,诧异的问道,“其他人呢?”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庞缭绕着烟雾,让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烟头的红色星火分外显眼。格外压抑的气息,令黎容容心里有些发紧。
沈彦文坐起身,将剩下的半支烟按灭,抬起头,看向黎容容,轻轻一笑,“回来了?”
“嗯……其他人呢……”
“走了。”沈彦文耸肩。他随之站起身,向黎容容走去。黎容容当即后退了几步。沈彦文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上前两步,伸出手,将黎容容拉近。他低下头,看着一步之遥的她,“何况……我要吃你,早就吃了。还会等到现在?”
黎容容左顾右盼,心不在焉的说,“那个……既然大家都走了,我也该走了……”
“小容容,”他双臂一收,将她搂入怀中,“你觉得你能逃避我到什么时候?嗯?”
“学长,你别这样……”黎容容在他的怀抱里几番挣脱不得,表面上的客套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她脸上闪过恼怒,低斥道,“沈彦文!你别这么无耻!我都说我有男朋友了!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们感情很好!你继续这么纠缠不休,只会显得你很没品!”
“没品?”沈彦文勾起唇角,“这个词用的好。”
“……你放开我!!”她低喝。
“我就不放,怎么样?”他挑眉,一副十足的无赖架势,甚至将她抱得更紧些了。
黎容容挣扎着,抽出手来,就在她要一耳光甩下时,被沈彦文率先扣住了手腕。他强硬的力道,控制着她的手腕,移至自己唇边。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低下头,亲吻她的掌心……动作暧昧,眼神缠绵,他的舌尖舔上她的掌心……
黎容容猛地一颤,涨红了脸,骂道,“不要脸!”
“小容容,你知道我在过去几年里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声音变得低沉,染上沙哑,分外感性。
黎容容剜了他一眼,没接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喜欢过我……”像是回忆到过去,沈彦文脸上浮出些暖色,“你会在我经过的那条路上等我,你会被我随叫随叫,你会因为我一句话拼命练习,你会在我唱歌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
黎容容表情一僵,有些恼羞又有些尴尬的反驳,“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低低一笑,根本不与她争辩这个问题。
“我也是喜欢你的,不然,你不会有那么多跟我相处的机会。所以,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只是没有说破,但彼此已经很明白。我每次回学校,唯一的期待就是见你……”说着,沈彦文的眼里流露出了些悲伤,“我错就错在,那时候的我不懂女人。我不知道你们需要安全感。对我来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对你来说,却可能是若即若离的暧昧……我承认,我很自负。我认为你既然喜欢我,就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了……我没想到,你会给我突然来那么一下子……”
黎容容低下头,半晌回道,“是。我对你有过好感。但仅仅只是好感,谈不上喜欢。而且,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一再提及。”
曾经,还没到喜欢的程度,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那么优秀的他,她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而且他还离她那么近。但是,他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的若即若离,他的云淡风轻,同学们的流言蜚语和排挤,都让她觉得自己怀揣这份心思很蠢。而陆司霆的出现,让她发现,她真正想要的,只是那种温暖的踏实的陪伴。而不是像沈彦文那样的空中月,她只能远远遥望,还要因此承受很多。
“你可以洒脱的过去,那是因为你没把我放在心上。”沈彦文脸色一沉,眼里是隐忍的痛苦。他蓦然将黎容容用力抱住,紧紧箍在怀中,“而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释怀过。黎容容,我对你的爱,不比任何人少。你却因为对我的排斥,一直视而不见。”
他有力的双臂钳制着黎容容的身体,不让她由他怀中逃离。沈彦文深吸一口气,将脸庞贴在她的长发上,哑声道,“我知道,我张扬,我自负,我不懂爱。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而且我还死要面子,低不下头,在你疏远我的时候,以为你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当你真的跟陆司霆在一起了,我才后悔莫及……而你,再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他闭上眼睛,埋入她温软的颈间,轻声哄着,“小容容,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不要让我这辈子都因此而痛苦……好吗?”
“学长,我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这么纠缠不休,毫无意义。”黎容容扭过头,斩钉截铁道。
沈彦文的唇边缓缓牵开一抹笑,他贴到她耳畔,低声说,“小容容,当年因为随你所愿,我可是足足煎熬了几年。你说,我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吗?”
黎容容猛地将他推开,后退几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沈彦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语气悠然的说,“你觉得,舒家是干净的吗?”
黎容容脚步一顿,正要扶上门的手,停在半空。她转过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沈彦文向她悠然踱步而去。
他的双臂撑在她两侧,低笑道,“小容容,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你不肯放弃他,那么,我就换个方式,让他放弃你。”
沈彦文那狂妄的姿态和蔑视的语气,使得黎容容眼里火星毕现。她冷冷一笑,道,“沈彦文,你怕是想错了。舒译辰一不经商,二不从政,背景清清白白,你根本拿他没办法。你的能耐还没大到能在全国封杀他的工作。就算你真有通天的本领,国外想跟他合作的人照样趋之若鹜。”
沈彦文一声轻笑,“的确,如你所言,舒译辰自身不会受制于人。但是,他父亲,舒铭詹呢?”
“你知道他们舒家庞大的财富帝国是怎么构建起来的?”他双眼微微眯起,“他们舒家这么多年来的每一笔生意,每一次扩张都是干干净净?小容容,如果你这么想,那未免也太天真了。资本家的血液里,都流淌着肮脏的东西……”
黎容容脸色一变。
“你可以拭目以待,我会怎么毁了舒家……”沈彦文笑着,笑容分外阴沉而冷冽,“而我倒要看看,他舒译辰面对家破人亡,还有没有心思花前月下,跟我抢女人。”
黎容容被他那张狂的模样,气得浑身发颤。好半晌,她咬牙恨恨道,“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吓唬我!而且,就算我跟舒译辰分手了,我也不会接受你!永远不会!!”
“这个嘛……”沈彦文闲闲一笑,“得等你们分手之后才知道。”
他抬手看了看表,又说,“时间还早,你如果不忙的话,可以去我办公室看些资料。目前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就会分别提交审计署和经侦部门。我不介意你提前了解下情况,回头通知舒老头子早做准备。”
“你……”黎容容蓦地揪住沈彦文的衣襟,往后推了几步。她恶狠狠的盯着他,怒骂,“你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人!!不知廉耻!不择手段!心肠狠毒!!”
“谢谢。”沈彦文勾唇一笑,面不改色,“你的话,我收下了。”
黎容容因为他那肆意张狂的模样,气得肝胆狂颤。可是,她能拿他怎么样呢?就连想揍他几拳泄恨,力量上也远远不及他。
黎容容努力平息自己的震怒,咬咬牙,愤声道,“随你便!反正都与我无关!”
她转身拉开门,又道,“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态度!相反,只会让我更恶心你!!”
说完,她甩上门,大步离去。
沈彦文定在原地。
片刻后,他回过身,走到点唱机旁,为自己点了一首歌。他独自坐在沙发上,拿起话筒,在空荡荡的包厢内,唱了起来。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辜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地说声……”
他双眼幽深,眼神空茫。好像在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又像是穿透虚空,看到了一段回不去的记忆里……她混在人群中,用那种倾慕又崇拜的眼神,双眼闪闪发亮,看着他在舞台上弹唱……她以为他不知道,但是,他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
象昨天,你共我……”
沈彦文抽紧喉咙,深吸一口气,仰起脸,逼回眼底的湿润。
片刻后,他再次随着旋律,在空荡荡的包间里,独自唱着。
“每晚夜里自我独行,随处荡多冰冷
以往为了自我挣扎,从不知她的痛苦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
象昨天,你共我……”
一曲落毕,沈彦文丢掉麦克风,站起身。
他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对着虚空干杯,薄唇轻启,“君子成人之美,自己心如刀割,有意思?”他轻轻一笑,“我不会再犯你过去的错误了……cheers!”
喝掉一口酒后,他手指一松,酒杯坠地。
会所大门外,怒而离去的黎容容,此刻正在徘徊着。当时忍受不了沈彦文的嚣张和狂傲,气冲冲离开。但现在,吹了几下冷风,她整个人又清醒了。
她想起了舒老曾经对她说的话……他分明就是忌惮沈家的……
而现在,沈彦文要找舒家的麻烦,舒家扛得住吗?
从始至终,黎容容憎恶的只有舒亦晴和陆司霆。对于舒老和舒译辰,她却是多有愧疚。
在她看来,舒老只是一个温和慈祥的父亲。不仅不嫌弃她出身贫寒,还对她照顾有加。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感情恩怨,连累这位她所敬重的长辈?
黎容容双手攥拳,插入衣袋,再次返回到了会所里,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这是出去的必经之路。
果然,没多久,她看到了沈彦文。
一条长长的走廊,灯光变幻闪烁,沈彦文穿过长廊走来,俊美的脸庞被勾勒出一种似真似幻的迷魅。
但他眼眸微垂,表情散淡,脸色有些阴霾,就像是一个在夜场里玩的疲乏至极的浪荡公子哥。眼前的一切华丽奢靡,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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