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阔路石阶两旁是新植花木,身着荷叶色罗裙的侍女恭敬分列两边,不远处的亭榭之中隐隐可听得礼乐声声。
在古代被人当做贵重宾客来夹道欢迎什么感觉?
除却格格不入等一类词语形容外,仪嘉感受最为深切的就两个字,喜感。
如果再配上潘夫人殷勤备至的赔笑面庞呢?
想起该人上辈子的所作所为和卑劣手段,仪嘉心中的感觉就登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偏生那潘夫人还一盆热火般缠着仪嘉极尽寒暄,仪嘉只是应付都感到有些颇为头痛。
还好孙绍的居所距离此地并不甚太远,仪嘉堪堪入内之时,恰好逢上孙然出门相迎。
孙然望向仪嘉身后潘夫人,目光中不知不觉带上了带上了几分警觉意味。
仪嘉对着潘夫人颔首:“有劳夫人将仪嘉送至,我还有私房话要同孙阿姊说几句,也就不留夫人在这里了。绍郎房中病气重,倘若过到了夫人或是小公子身上……阿绍醒来也会过意不去的。”
潘夫人本也不欲在此同孙绍多待,听得仪嘉此话后便施施然告退:“郡君若是晚间得闲,就去正堂那里用膳为好,说起来,我们君侯到底还是惦念着郡君的呢。”
潘夫人离去后,仪嘉携着孙然坐了下来:“你出来做什么?我又不是外人,你坐在里头好好看着阿绍就好。”
孙然对着仪嘉笑笑:“听得你要来,我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松快,知道阿绍的病一半是有找落了,怎么又会有不出来迎接的道理?阿母原本也是来过来见你的,谁知前些日子守久了身体愈见违和,我最是不把你当做什么外人的,就让她歇在自己那里不必过来。”
“自是伯母身体要紧。若不是钟离先生去到东平陵城走了这一遭,又逢上我恰好在仲平先生那里,我也没这个机会过来看看阿绍。”
说起蜀中钟离诩,孙然便是咬牙切齿道:“什么叫是为着阿绍好?不过就是阿绍活着对他们好罢了,赵德那人,旁人也许看不透,可我们孙家在他身上吃得亏还少么?”
仪嘉略是发窘,不好意思说自家几位阿兄提起江东也是这般口气的。
“不过……”孙然微微垂下了眸子,“即便钟离先生心内有别的成计,只要阿绍能好好的,叫我怎么谢他都是不过分的。”
床头孙绍睡得安然,并无消瘦太多,只是脸上气色过于单薄,唇色也白得几乎接近了面颊颜色,一看就知是大病未愈的少年郎。
仪嘉打开仲平先生赠予的锦囊,见得内里物件才知孙绍这并非疾病而是蛊毒。
说起来仲平先生也算是尽职尽责,小小一个锦袋之内包罗另有乾坤,倒不枉了仪嘉这几日帮着钓鱼的一番劳心费神。
临别之时仲平言语声声在耳。
世子并非五娘日后良人,江东万事当三思慎行,方得保君康安。
仪嘉当即表示将来会成一个给他看看,仲平笑着把仪嘉送上马车,却没有再去说什么旁的。
孙绍所中之蝶蛊同蛇蛊、百虫蛊等剧毒之蛊相比起来更为温和,它的终极目标并非取人性命,而是缓缓吞噬人的神经,叫中蛊之人日日长生安稳梦境,就这样一味嗜睡日复一日,最终成为一个只能睡觉而没有知觉的白痴,用现代说法简单概括就是“植物人”。
仲平先生的解蛊秘方用的是各色鲜花水露和蜜糖,也同时夹杂了补药和不少药草。仪嘉只恨上辈子读书不精,若是记得曹雪芹《红楼梦》中冷香丸配方,说不定用在孙绍身上也有奇效。
孙绍一直未曾苏醒,就气色而言却比之前好过太多太多。
孙宸听得消息之后也来探望孙绍,一见到仪嘉后更是喜上加喜。
仪嘉知道桐仁之战后,孙翊曾想着同蜀中赵德进行亲事联姻,有了亲戚关系之后在瓜分土地方面也省得太过撕破脸。
这门婚事看上去像是门当户对,细想之下就知道还是女方吃亏。可奈何蜀中赵德等太过计较利益得失,加上孙翊母亲吴太夫人的严词干预,这门婚事最终还是谈崩。
经此一事后,孙宸在江东贵族之中的婚嫁便行情便甚至不好,也怨不得孙然会这般厌恶赵德。
孙宸上辈子对仪嘉最为照顾,是而仪嘉这辈子也很乐意同这个小姑姑多做亲近,谁知孙宸来无影去如风,就连仪嘉的盛情挽留也不见她一二动摇。
孙宸临行前拿手指点了点仪嘉额前花黄:“等之后孙绍好了,姑姑就带着你们出门跑马弄剑,一定教你好些官学里头都学不到的好本事。”
仪嘉还是困惑:“孙宸姑姑您这么火急火燎地要去哪里?”
“去外头道观还愿,总不好叫天君以为咱们孙家人说话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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