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七七的格,她喜欢一样东西,就会去争取,喜欢一个人,就会告诉对方,如果喜欢一个人,却不告诉对方,在她看来这喜欢就白费了,一切就没有意义了。人不轻狂枉少年啊,她爱,就拼劲全力不留后路的爱,她恨,就一路恨到底,爱憎分明,这个格让她在以后的道路上吃上了很多苦,但若干年后,她回顾这一切,她没有后悔,不管结果如何,她努力过了,这就够了,得之,她幸,不得,她命。
只是,年少时的她不知道如何收敛,如何去安放自己那份躁动的心,如何去爱一个人,只是一味地给,一味地强求,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坚持就能得到,有些东西是宿命,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七七虽然是别扭地扭着身子,但是声音一点儿也不小,而且口齿清晰,嵇康听得这话,向来淡漠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层暧昧的绯红,但脸上很快又挂上了嘲讽的表情,他才不会相信这女人会真心喜欢自己。
“我告诉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你……你最好早点收手吧。”
“不是啊不是啊,我不是开玩笑的,我这人从来不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珍珠都没有那么真!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嵇康的冰山脸瞬间崩溃,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不要说她是女子,应该要懂得含蓄害羞,即使是他们男子,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如此直白。
七七似乎感觉到他怔愣一下,她似乎很满意看到他这个表现,然后扯嘴微微笑了,复又将糕点放到他嘴边,嵇康生气地挥手,糕点和筷子一起被扫到地上。
七七低着头,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是紧紧盯着地下的糕点,慢慢说道:“我告诉过你,我生气起来,后果会很严重的!”然后一点一点将地下的糕点捡起来。
“我问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嵇康也不是好惹的主,其实一个女人三言两语就吓到的人?于是再次冷着脸不耐烦地重复刚才的问题,语气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来,乖,把这糕点吃下去先。”她重新拿了新的糕点放到他嘴边,无视他的态度。
“我说了我不要了,你这女人是疯了还是聋了?”他生气地再次将糕点挥到地下去,用头将七七撞开。
七七也跟着拉下脸来,宽大的袖子一挥,手上便多了两银针,恶狠狠地朝着他的后颈扎去。
嵇康大叫一声,整个人连动也无法动了:“你又对我作了什么?”这可恶的毒蝎女人!
“来,张嘴,否则有你受的。”第三次将糕点放到他嘴边,另一只手在他后颈处往左移动一点半尺,扎下去,他的嘴巴便张开了,七七就把糕点塞进他嘴里,然后再次扎一下,他的嘴巴便不受控制地合上,自动地咀嚼了起来。
“这才乖嘛,我都说了,我生气起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拿针扎你了,看,最后还不是你自己受罪?来,张嘴,再吃一块。”
此时嵇康的心里不止是燃烧着熊熊大火那么简单,那是火山爆发啊!滚烫的岩浆足以毁灭所有的东西,他的手紧捏着,士可杀不可辱!他嵇康今日所受的一切耻辱必当千倍万倍拿回来!他断断不会原谅这个女人的!
此时他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曹府!天底下有多少个曹府出来的三小姐?她的大名他自小就听说过了,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未放在心里,因为他们之间就犹如天和地,永远也不会有结合交叉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她刚从山中回来不到七天,便又作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还将自己拉下水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忍了!要不是一再再而三地中了她的毒,他定会将她碎尸万段的!
若干年后,当七七经历很多事情后,当她终于长大后,她无数次回想起这段往事,她才发现自己做得的确过分了,连她也不喜欢当时那个被宠坏了的自己,那样的自以为是,那样的嚣张轻狂,那样的自私,以为任何人都得喜欢她,以为只有她不想要的东西,没有她要不到的东西。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一切的过错,只因当时还年少。
有时,她想,如果时光倒流再来一次,她是否还会义无反顾地爱上这么一个人,她是否还会强求这段姻缘呢?她问了自己好多遍,只是未果,因为世间没有如果这回事,多年后,当暮然回首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连她自己也模糊了,那样的执着到底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还是只是恋上了那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雨稀稀拉拉,屋檐下滚动着珍珠般的雨点,顺着屋檐滴下来,砸出破碎的晶莹,墙头的枝条在风中低下了头,树叶落满地,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绛红色翘檐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马夫朝里面喊了几嗓子,里面一会便传来雨水的践踏声,大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几个小厮撑着纸伞匆匆地赶了出来。
“老爷回来了……”厚厚的嗓音和着稀稀拉拉的雨声,顺着灰暗的墙壁传到大厅里。
“老爷,你回来了。”林氏放下佛珠,赶忙上前递上汗巾。
“那不孝女呢?”曹林接过汗巾,胡乱擦了一下滴下来的雨水,便厉声问道。
“在自己房里呢。”林氏右眼皮跳了一下,心想,看这样子是要出事了。
“来福,带几个人过去,去将三小姐给我带过来,要是不过来就给我绑着过来!”曹林刚上完朝一出来就听到了七七回来的消息,折腾了一整夜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不料接下来的消息差点让他当场吐血身亡,忍住上升的火气,他马上叫人打道回府。
“老爷,喝杯茶,消消气,待会七七来了,好声跟她说,孩子还小,做错了咱们就让她改。”
“改?就她那德,要改早就改了,她还小吗?已经过及笄的年纪,依据她这子,还有哪个婆家敢要她?”曹林就着黄花梨木的凳子坐了下来,听到林氏这话,气得将白瓷茶杯重重地放到方桌上,八字胡须一翘一翘的。
林氏马上噤若寒蝉,在他右下边的位置坐下来,心里开始念着“阿弥陀佛”,希望不要再出乱子才好。
不一会,走廊里便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股好闻的香草味,曹林知道是谁来了,马上严肃张脸。
“爹……您可回来了,七七等你好久了。”七七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到进入门口,便要像往前一样扑上去,可抬眼却看见曹林那张足以跟锅底相媲黑的脸,马上识相地停了下来,远远地站着。
“我再不回来,这天就要塌了,我们曹家的脸也要全部给你丢光了。”
“爹,您这说的是啥话,七七不是听您的话,回来后没再惹是生非了吗?”她再往后退了一步,料想着若是要逃跑,也是站在门口方便些。
这时候,嵇康在小厮的扶持下被扶了进来,看到曹林的脸色冷然一笑,也不打招呼,只是暗示那小厮将他扶到左边最后一张凳子上去。
嵇康一进来,厅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本来他的外貌就是如此出众,走到哪里都是抢眼球的,可是今天出了这事,外面虽然还不知道,但府里的丫环下人们可是通通都知道了,于是更加好奇地打量着嵇康。
“奚公子请上坐。”曹林也不在意他的不礼貌,毕竟自家有错在先,于是好声好气地将小厮将他扶坐到前面的凳子上来。
“不用了,小生惶恐,高攀不起。”嵇康依然冷着张脸,不吃他那一套。
曹林有些讪讪然,尴尬地回到位置上,一看到七七正馋着张脸偷看嵇康,一盘火又噌的声升了起来,这孩子一点廉耻心都没有!
“给我跪下!”
“为什么?”七七弱弱地问道,心里却开始打小鼓,爹爹的脸色非常难看啊。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曹林脸色气得更青了,哐啷的一声,就把茶碗掷到地上,白花瓷碎了一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给我跪下!”
“我又没有错,为何要跪。”七七也不是省材的料,傲着张小脸,坚持不跪。
曹林这下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青筋尽暴,“你还敢撒泼,我曹林是做了什么孽,竟会生出你这种女儿!”曹林的手几乎戳到七七的额头上去,骂完后直扶着心脏喘气。
“爹,您别动气,您身子不好,气着就不好了。”七七看她爹脸色青白无血色,心有点软了,毕竟是最疼爱她的爹,也不敢如平时那么张狂。
“哼,你倘若眼里还有我这个爹,你就不会一再再而三地做出让曹家蒙羞的事儿来!你给我说说,你昨晚做了什么事?”
15.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一听这话,七七脸色没变,倒是嵇康,脸色更苍白了,然后又浮起两片红霞,恨得牙痒痒的,但敢怒又不敢言。
“没做啥,就是将他给霸王硬上弓了而已。”这话一出,抽气声四起,大家直直地把眼睛集中到嵇康身上,嵇康窘迫地直瞪着七七,眼中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这反了不是,你还有女子的羞耻心吗?”曹林气急败坏,一双手气得直颤抖,七七又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这无疑是火上浇油,“给我跪下,真是越活越丢人!”
“不跪就是不跪,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就是喜欢他,所以才想跟他在一起,花妈妈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将他霸王硬上弓。”
“你……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不孝女!”曹林扬手就要打,但看到那张年轻酷似婉娘的脸,迟迟没有打下去。
可这动作就立即就让七七眼睛含满了泪水,忿忿地看这曹林。
“老爷,万事好商量,孩子还小,打不得啊。”林氏赶紧上前拦住曹林。
曹林本来还有点不舍得打,被这么一说,立马一巴掌“啪”的一声打下去,七七没有闪躲,被打倒摔到地上,右手刚好压到破碎的瓷杯上,扎进手心里,十指连心,疼啊,可是这还没心的十分之一疼。
“爹你打我……”七七哭诉出来,也不理手上的血,只是直直地看着曹林,一副不相信的眼神,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呢。
“我就是要打你,我今天就要将你打清醒,你也甭拦我,我今天不教训这没教养的不孝女,传出去不是笑话人吗?我曹林这张老脸还往哪搁?!”曹林一巴掌打下去,心里也立马后悔了,这女儿他可是从来都不舍得打她一下啊,小时候惩罚最多是叫她蹲马步,打屁股也只是轻轻地虚打几下,像这么重地打下去可是第一遭,看到她手心流血了,恨不得马上叫人传大夫,但不行!就是一直以来惯着她,宠着她,才会让她有恃无恐地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狠狠心,曹林回到座位上,也不看她。
“唉哟,都流血了,来福,叫人传大夫。”林氏在中间做和事佬,心又急又焦,但却知道此时她谁也不能劝,这父女俩的脾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的硬一样的固执,今日她无论是劝说哪一方都是没有用的。
“哼,养不教,亲之过,我没教养还不是你教出来的!”七七的子的确是被惯坏了,从小她爹都没有真正打过她,今日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对她,着实伤了她的自尊心,更重要的是,还是当着她心仪的男子面前,这让她更为羞愤。
这话一出,直把曹林的沸点推到了顶点,“不准叫大夫,来人,将三小姐拖出去,杖打二十!”
“老爷,使不得啊,这外面雨那么急,而且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杖棍呢?”林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七七的贴身丫环小梅也马上哭着求情。
“大娘,小梅,今日你们也甭替我求情了,我曹七七做得出就敢认,我就是喜欢嵇康,我就是要嫁给他,就算打死我我也是这么说!”
七七这话说出去简直是自找苦吃,非但让曹林下定决心要治她,也让嵇康更加认定她就是个刁蛮任娇奢跋扈的千金小姐。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将她拖出去,杖打后让她在雨中清醒一番,直到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止,今日谁要是敢再求情,便陪着她一起受罚!”
“老爷……”
“小姐……呜呜……”
七七被拖了下去,手上的血在地上流下一到长长的血痕。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外面响起了杖打的声音,一声又一声,让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奚公子,老夫教女无方,这就给你陪个不是。”待七七被拖下去后,曹林马上跟嵇康道歉,语气和态度都非常地诚恳。
嵇康哼了声,依然冷着张脸。
外面的雨非但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更大了,哗啦啦地打下来,伴着潇潇的秋风,呼啸而过,阵阵风吹得人起**皮疙瘩。
雨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屁股上传来阵阵的痛,但心更痛,爹爹竟然打她,最疼爱她的爹爹竟然打她,她想不通,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小姐,你就跟老爷认个错吧,老爷会原谅你的。”小梅在一旁急的哭了,看到自己的小姐被打,恨不得自己去替代。
“小梅,你进去吧,我没有错,没有错为何要认呢,你快点进去啊,如果你也病倒了,谁来照顾我啊?”
“可是小姐……”
“不要可是但是的了,我现在命令你进去。”她咬着牙,就是不想喊痛,不想服输。
“呜呜……小姐……”小梅一步三回头,边走边擦眼泪。
“十四……十八……”七七在心里默数着,突然一股气涌上嗓子,她突觉嗓子口上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血和着雨水,刺眼的红色被冲淡了许多。
“三小姐……”执行杖打的小厮狗子马上停下来,叫了一句,小梅看到了,脸色都青了,再一次冲进雨中去。
“小姐,小姐,你怎样了?”
“没事……就是吐了口血……咳咳……狗子,你继续打啊,还少两下呢?”
“三小姐……我……”狗子看着七七固执的小脸都憋成了褐红色,手中的棍怎么不敢再打下去。
就在七七再吐第二口血时,曹林和林氏已经得到通知匆匆赶了出来,曹林刚好看到七七吐血,心立马疼了起来,不断骂自己混账。
“来人,还不快点将小姐扶到屋里去,狗子,赶快去找秦大夫。”
“是。”所有人马上乱成一推。
“爹……”七七被扶起来,雨水模糊了视线,但还是看见了门口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冷然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心忽然没来由的一窒,有刹那间的疼痛,甚至在那一刻,她想,这样的坚持是不是真的错了?但立刻她就否定了这一想法,不管是对还是错,她只知道她想跟他在一起,即使他不爱她也不要紧,只要让她留在他身边,夫子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坚持下去,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接受她的,所以不论路途怎么辛苦也无所谓。
“什么话也别说了,小梅,先帮小姐换套干的衣服。”
“爹……”七七疼得咬紧了双唇,唇被咬破,冷汗直冒,身子一直颤抖着,可嘴巴一点松口的痕迹也没有,依然傲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爹……我没错……”
曹林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话,没想到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待要发脾气,可是一看到她双唇渗出丝丝鲜血,裤子上也血迹斑斑,一股气马上就消了,心酸酸的,顿时百感交集,这女儿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他是看着她出生,亲自将她养大的,他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她好,大家都说她的固执是像他,其实婉娘的格才真的是固执,这女儿跟她娘是一模一样,当年如果不是婉娘坚持要跟他在一起,岂会落得毒发身亡,客死他乡的下场?
“小梅,扶小姐进去吧。”他顿时觉得自己很无力,即使他是沛穆王,可有些事还是他无法阻止的。
七七一回到屋里就开始昏迷了。
曹林回到客厅时,嵇康已经走了,下人说,他没有拿任何遮雨的工具,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什么话?”曹林激动地问道。
“奚公子说,他所受到的侮辱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这话让曹林一时愣在那里,看到传话的小厮正好奇地看着他,这才回过神来,摇摇手,让他去七七那里,一有什么消息就通知他。
婢女送上一杯新的茶,曹林拿起来抿了一口,茶的芳香沁人心脾,齿间流芳,回味无穷,人也顿时清醒了不少。
嵇康是谯国铚县第一美男子,家家户户都晓得他的大名,除了女子都无法相媲美的外表,他卓越的文学才华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司马昭一直想笼络他,但他向来是偏向皇室这一边,倘若这次他为了这次七七的事,而偏向那边,对于他们魏宗室来说,是一大损失,且不论政事上的问题,仅仅是嵇康临走那句话,就够他心惊胆颤的,嵇康高傲跟他的容貌一样闻名,恐怕真的如他所说,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客厅里洋溢着茶的清香,飘浮着茶的清风,却无法平定他慌乱的思绪,这次七七是做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就赶往七七房间里去。
16.起死回生抢姻缘(上)
雨虽然小了些,可并未完全停下来,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屋檐滴下来的水珠敲打着地下的水洼,叮咚作响,吵得人心烦。
曹府里,灯火通明,七七的厢房外,站了整整一排的大夫,有些大夫没有位置站,被逼到屋檐外去了,身上和头发上都披上了密密麻麻的小雨珠,白花花的,乍看之下,好像一层层雪花。
屋里屋外,所有人的神情都很紧张,下人们个个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惹祸上身。
“大夫,情况怎么样了?”曹林揉着太阳问道,这已经是第十个大夫了,杖伤不重,狗子打的时候只出了一半的力气,虽然破了皮,大夫也说了不碍事,可七七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这模样跟命不久矣的人有何差别,这模样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倘若七七因此而丧命,他是断断不能原谅自己!
“三小姐底子弱,此时淋了雨再加上杖伤,便导致了风寒,之于风寒,老夫可以写张帖子让人到药房拿些药让三小姐服下,一般人而言,几剂下去便可以康复,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刚才老夫为三小姐把脉,发生三小姐身上有股气流在流窜,估计就是这气流导致三小姐昏迷不醒并吐血,情况不是很乐观。”
“那林大夫可有办法医治小女?只要能医好小女,本王定重重有赏。”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要论功奖赏,只要老夫有能力,定会拼力相救,只是老夫学识浅薄,从未遇到这种情况,老夫无能,请沛穆王恕罪。”说着叹了口气,跪下去求饶。
“林大夫起来说话,莫非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老夫无能,不过只怕外面那些大夫跟老夫一样,对三小姐的病无能为力,或许只有江湖第一‘神医’才有办法吧。”
“来福,将林大夫送下去,其他的也给些银两后让他们回去吧。”曹林摇摇手让他们都出去。
来福应答着退出去。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林氏也是真心着急,七七虽然不是她生的,可她一直把七七当成自己所出的孩子来看待,七七是顽劣了些,可是子不坏,这次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恐怕明天的大街小巷都会议论纷纷。
曹林没有接她的话,此时他的心也一团乱,他突然想起了当年送七七去天星源时,司空风立跟他所说的那番话,心不禁又揪了起来,坐立不安,不断地在房里来回走动。
“来人,准备轿子。”
“老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司空风立。”曹林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不行啊,老爷……”林氏急忙追上去,扯住曹林的袖子,气喘呼呼,“老爷,不行啊,莫说你不知道路,即使知道了,司空师弟不一定见你啊。”以前是因为有七七在那里,所以司空风立才愿意让他过去,现在七七回来了,听说他的行踪更加飘忽不定了,连她爹,也就是司空家出事前的师父也没有他的消息。
曹林一听这话,懵了,他的确不知道天星源要如何去,以前都是跟司空风立约好,然后在林子里等他来带,而且每次都是蒙上了眼睛,所以七年来他还是不知道路线。
叹了口气,曹林又折回七七的房门口,看着七七苍白、冷汗直流的小脸直摇头,两眼无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婉娘,如果你地下有知,请保佑七儿平安渡过这次劫难。
屋内,小梅在一旁不断地帮七七擦汗,“小姐,你要快点醒过来啊,你醒过来后小梅给你做好多红豆糕,好不好?”
七七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完全没有反应。
“呀呀,放我出去……”
“小姐出事了,你就不能安静些吗?”小梅擦干眼泪,回头责骂道。
“放我出去……”羽白在笼子扑腾来扑腾去,弄出很大的声响。
“再吵我就把你煮了给小姐补身子!”小梅走上前去拿筷子戳它,并恶狠狠地警告道。
“坏人,坏人……”羽白扑腾着翅膀躲着小梅的筷子,嘎嘎叫。
“敢骂我是坏人?我这就将你宰了给小姐补身子!”小梅作势打开笼子门来抓它,羽白用嘴啄她的手,小梅叫了声,把手缩回来,羽白趁机飞出了笼子,一下子飞出屋外,冲上了云霄。
“羽白,你回来啊……”小梅赶出去大叫,可哪里还有羽白的踪影?
小梅急得直掉眼泪,羽白是七七从天星源带回来的鸟,浑身雪白,好像一团白色的羽毛般,非常漂亮,最奇特的是,羽白竟然会学人讲话,非常聪明。她听老人说,如果家里的养的家畜突然离开,是因为有人要死了,现在连羽白都不见了,是不是说她家小姐没得救了?
想到这,她急忙回去,寸步不离七七的床前,只是七七的脸色越来越灰暗。吃完饭,曹林等人又过来,一直在旁边焦急地陪伴着,风寒药煎了也没有用,七七一直昏迷不醒,灌进去又吐出来,本吞咽不了。
“七儿,你醒过来吧,爹错了,爹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醒过来,你要做什么爹都依你好不好?”曹林握着女儿的手老泪纵横,只要她能逃过这一劫,莫说是一个嵇康,即使是奚氏宗族的任何人他都会让人給她弄来。
只是七七没有任何回应,全身冰冷,脸不再苍白,而是逐渐转成黑色的,但在夜里,由于光线的缘故,没有人发现,待到亥时时分,一行人才回去休息,留下小梅等下人在一旁照料。
“你说,小姐能不能平安渡过这一关?”守夜的丫鬟小春碰了碰昏昏欲睡的秋儿,小秋被惊醒,以为是老爷过来了,马上跳起来,喊着,我没睡觉我没睡觉。
小春“扑哧”一声笑出来。小秋这才知道是小春在作弄她,瞪了小春一眼才又坐下来。
打了个哈欠,小声道:“谁知道呢?听我娘说,三夫人当年也是这样,一直吐血,然后不久就去了。”
外面咯噔了下,她们马上禁了声,站起来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屋外,雨早就停了,但黑云压顶,到处一片漆黑,夜凉如水,一阵夜风吹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我们还是进去吧。”小秋看着黑洞洞的荷花池颤抖着说道,据说当年三夫人死之前就特别喜欢在荷花池旁坐,她死后,一池荷花全部死掉,从此再也没有开过花,想到这,她起了一身**皮疙瘩,拉着春儿匆匆进去。
可一进去,就发现小梅倒在地上,叫了两声都没有反应,两人马上觉得不对劲,走过去去将小梅翻转过来,手颤巍巍地伸到鼻子下,还好,还有气,就在这时候,一团黑影笼罩下来,两人还来不及回过头去就眼前一黑,一头扎在地上。
七七床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男子一头银发,随意地用黑色的缎带松松地束着,有几缕发丝垂下来,随风飘荡,恰到好处地让他看起来更加飘逸。
司空风立站在床前,脸颊有些凹进去,益发显得清瘦了,深邃的双眸紧盯着七七黯黑的小脸,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幽幽地叹了口气,司空风力掌力劈起,袖口飘动,袖子底下凭空多出了一股风,然后将七七扶坐起来,真力贯于掌沿,一掌推向七七的背心,封住她的任督二脉,以寒气封住她的位,使她动弹不得。
抬手,犹豫了下,轻轻褪去七七的外衫,只留下一件肚兜,红色的肚兜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很刺眼,满眼的红,铺天盖地而来,当他碰上她冰凉的肌肤时,浑身不觉一阵轻颤,气息随之有些许纷乱,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随即从袖子口出一盒银针,盒子里银针长短不一,闪着白色的银光。
司空风力挑起一支最短的银针,用内力将它柔和地输送进七七的脖颈里,将随处乱窜的气流先稳定下来,然后用内力轻轻地刺激经脉,随着内力的输入,七七脸上的黑云逐渐褪了下去。
司空风力用的是针灸方法,把毫针刺入人体通过捻提搓等手法达到治疗效果。接着他又挑起一支中长的银针,用内力将它捂热,然后一股气扎进七七的脊背旁边的经脉上,用内力捻动银针,银针飞快地转着,约莫捻动了半盏茶的功夫,司空风立才罢手,但没有将银针收起来,而是再次使用内力,将七七转了过来,面朝着他。
他的额头也冒出了汗,即使是在这样的深秋初冬时节。司空风力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白皙修长的大手抬起来,轻轻挑起七七的下颌,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用长满茧的指头轻轻地摩擦着,只见他嘴唇动了动,喊出一声“七儿”便没有了下文。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就着七七苍白的双唇贴了下去,久久没有动。
良久才抬起头来,一只手伸到背后,轻轻一拉,七七上半身唯一的肚兜立即滑落……
这次他没有再多耽搁,司空风立立马将最长的那支银针用内力输送进七七的腔里,神情严肃,他所扎的地方接近心脏,不能有一丝大意,稍有差错,就会伤及心脏,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内力,银针深深没入七七体内,一个掌力而下,七七朝前吐出一口黑血,黑血全部落在司空风立的衣衫上,渲染成为一朵牡丹花的形状,房内随即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袖子一挥,银针随即跳了出来,再次用内力将她转了过去,收起背后的银针,放入盒内。
“七儿,司空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满是汗水的手抚过她黑如缎的秀发,将自己头上的黑色缎带解了下来,为她绾三千青丝,最后帮她将衣服穿好,扶她躺下去,掖好被子才站了起来。
可能是使用内力的关系,司空风立的脸色很苍白,眉眼间有丝疲惫的倦色,将一切收拾好后,他便从窗子度身而出,消失在朦朦的雾中。
第二日起来,小梅发现羽白又回到了笼子里,笼子门没关,它却也不飞,只是用两只黑豆般的眼睛看着小梅,突然“嘎”的叫了声:“坏银……”
小梅不怒反笑了,心也轻松了下来,倘若小姐醒过来也不会骂她了,这才想起来,她为何会睡着了呢?转身一看,小春和小秋也躺在炕上睡着了,急忙叫醒她们,免得被老爷发现了,挨一顿打。
做好这些,正要去打水为七七洗脸,突然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声响,接着是一阵骂,只是非常虚弱:“他令堂的,屁股怎么这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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