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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裸形的世界

第一章

任宣是个m。

m,全称masochism,虐待式 爱(sm)中,受虐的一方。

他俊美优雅,风度翩翩,谈吐风雅,事业有成,少年新贵,身边从来不缺女爱慕,但是,他依然是个m。

需要疼痛才能勃起,臣服和顺从远比入的行为更让他欢愉。

哎呀哎呀,这是可耻的呢,真糟糕。

察觉的时候,他高三,结果就是这麽不负责任的念叨了几句,就笑眯眯的重新申请了一张报名表,大笔一挥,志愿重填一遍,大学倒都是重点,无一例外全部山高水远,地北天南。

离开家远远的,就算被发现了,也会好一些吧,是保持著这样的想法。

这麽想著,他来到了这个国家的南端。

那里曾是日不落帝国的殖民地,我们姑且称他为x市,那里有黄大仙庙,有早晚茶,唔,还有金庸。

当然,还有sm俱乐部。

青春流洒,当任宣挥挥衣袖带走一大片美女倾慕眼光毕业的时候,他毫不费力的加入了一间颇负盛名的金融投资公司,扶摇直上,稳稳当当的做起了金融新贵。

他不是蓝血英,也没红盾的家徽,他只是个有钱的m。

他是垮掉的一代催生出的放荡新贵,自私自利,从来只想著自己,从不考虑他人。

礼貌只是为了方便偷懒,微笑仅仅是因为这样最方便。

任宣染银色的头发,只打一只耳洞,上面挂一只小小的月球仪,开机车上下班,除了谈判从不穿西服,助理只要美女,而且严格要求助理上班只能穿各色织锦旗袍──人人都说他像个过气摇滚歌手胜过象一个投资者。

他嗤笑:我能给老板赚到钱就好,相信我,只要能确定我在拘留所也能办公,董事会一点都不介意我是不是裸奔给抓进去的

谈判的时候,他喜欢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的笑,对手对他又爱又恨,私底下人人都叫他狐狸。

当任宣这个名字在业界传开的时候,白狐这个名字在sm这个地下圈子也慢慢传播开来。

他在圈子里用的代号是狐,因为他那头银发,大家都叫他白狐,对於代号被改这件事,他无所谓,只是耸耸肩:代号而已嘛~~

调教师就像他的商业对手一样,对他又爱又恨。

他俊美,优雅,风度翩翩,修长匀称,哪个调教师都愿意调教这样一个极品,任宣对於被谁调教完全无所谓,他来者不拒,然後,在调教的过程中,雪白的狐狸微笑著,以自己的方式反抗,当调教师猛然警觉的刹那,不知不觉,本该支配奴隶的调教师反而成了被支配的一方。

他经常在调教途中抽身而走,理由是他觉得无趣了。

呀呀,你总不能要求我在一个技穷的调教师身边一直待著吧,这太不人道又浪费时间了对不对?

抽身而去的时候,他依在晦暗墙角笑著这麽说,修长指头上扣著一枚钢制戒指,手里一支凉烟,烟气明灭,如同鬼的眼睛。

曾经有调教他失败的调教师酸溜溜的说,白狐大爷那就是m的身啊s的心。

不,他只是不相信调教师罢了。

也曾有人淡淡的这麽陈述他逃之夭夭的行为。

安若素就是在一个聚会上认识任宣,并且做出以上评价的。

那是一个小型的调教师沙龙聚会,每个俱乐部顶尖的调教师定期聚在一起交换情报和心得──以及八卦,有意跳槽的和有意挖角的,都会来转转,顺道传传谁谁谁家的谁谁谁被套牢了,谁谁谁家的谁谁谁被谁谁谁甩了之类的花边新闻娱乐一下。

这个圈子里,讳莫如深的是客人们的身份,调教师之间的交流倒并不鲜见。

那时候安若素刚刚完成了一个为期一月的长期契约,多少有些觉得累了,便过来散散心。

她所属的俱乐部是这城里最好的三个俱乐部之一,她本人则是店里的头牌,俱乐部叫sm,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老板不耐烦半遮半掩,说开门做生意莫非还怕别人知道你是干嘛的不成?干脆就给店起了sm这个名字,没歧义,圈内人只要识字就认不错。

刚到会场,若素就被人招呼到一边,三四个人聊得很开心,忽然,其中一个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往门口看。若素就看到一个相熟俱乐部的老板带著一个从没见过的银发男子走了进来。

那个男子有一张介於轻浮和倜傥之间的脸,银发,一身街头风的宽大t恤在四周sm系风格的著装里异常显眼。他单边耳洞,手指上扣著手术钢的戒指,背微微弓著,指尖一支细长的凉烟,侧过头和旁边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似笑非笑,本来就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隐隐有一种天真的邪气。

──真是一张适合被包养的情夫脸。

若素不动声色下定义之,“……新晋的调教师?”

“错啦,是那个啦,很有名的白狐哟~~”旁边的人嬉皮笑脸的捅捅她,嗤笑一声。

她听说过。

圈子里的白狐大爷可是相当有名,听说上个月他刚蹬掉洞开俱乐部和她齐名的瞬花,和洞开、sm并列的冷火家的头牌调教师则是一开始就摆明车马老娘伺候m,不伺候变态m。

“白狐啊,是从内心里不信任调教师的,因为在他看来,我们调教师都是婊子吧,随便用钱就可以买,用钱可以打发的婊子而已。所有的行为他都可以控制,他可以随时叫停。所以白狐会在他觉得无趣或者必要的时候,掀翻毫无准备的调教师。”

归到底,还是调教师没有彻底压制住他。把这句话咽下去,收回视线,若素不再说话,旁边的人又嗤笑。

“你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你还真以为和你没关系哪?冷火拒绝他入内另算,这城里可只有sm他大爷没光顾过了,这回他把瞬花也蹬了。你算算他下次光临谁家。”说完这句,有人起哄,叫她俱乐部的代号,“ann,怎麽样,赶明让你们老板在门口挂上白狐与狗不得入内,咋样?”

若素只是笑笑,“开门做生意挑拣不来客人的。”

就在她打算把话题从那个男人身上转开的时候,服务生过来,端著一杯色泽豔丽的blood marry,向她弯身,若素抬眼,看到对面白狐大爷向她举了举杯子。

周围哄笑,“完了完了,狐狸大爷看上你了!”

若素微笑一下,婉拒那杯酒,从容回答,“麻烦您告诉那位先生,如果实在没有人愿意领他回去了,我不介意……”女子在银色细框镜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尝试一下饲养流浪狐狸。”

然後她清清楚楚看到听到服务生回话的男子唇角一勾,三分薄情七分妖孽的对她一笑,转身离开。

第二章

於是,三天後,衣冠楚楚的流浪狐狸上门拜访,施施然朝台上砸了大笔银子,前台小姐眼睛一亮,毕恭毕敬把他朝里领。

接下来,整个俱乐部的人都算是惨痛的亲身体会了何谓开门揖盗。

他十天换了十七位调教师。

男也好,女也好,每一个都是笑著进去甩著泪花出来的,成绩最好的一位,挺了十个小时,最後崩溃的抓住老板说,您这是让我s他呢还是让他s我呢t t

崩溃的调教师继续哭诉:白狐大爷能接受的方式一只手可以数,不能接受的方式论打我也就认了,纯当磨练技术好了,但是这s著s著他就跟你纯聊天,他以为这茶馆啊,太伤自尊了!您看著办吧,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於是老板扶墙了。

第十一天,他再上门的时候,前台小姐已经换上一副恨不得单膀一叫劲,一桌子拍死丫的表情。

偏偏这没心没肺的狐狸还笑得一脸小白脸样,春光灿烂,阳光明媚,手指优雅一动,对身材火辣的前台小姐滑去金卡,说,大爷我有的是银子,让你们家最好的调教师出来接客。

於是前台看他的眼神悍然升级到了恨不得拿蘸满辣椒水的鞭子抽死丫的级别。

任大爷双手兜,朝沙发里一陷,施施然一个媚眼抛回去:爷是m,爷不怕,你越s,爷越high,怎的?

──显然,当m能当成这样,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才能。

没办法的老板可怜兮兮的对若素说,ann,你去吧,就当挑战职业巅峰吧……

……再不出去老板会哭给她看吧……

你说十七八岁的娇豔美少年m哭起来还算赏心悦目,一快五十的谢顶s哭得梨花带泪……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 =

於是,不寒而栗的若素连惯常的神仙姐姐淡定样也不装了,立马起身说,为您分忧是我的本分,就蹿了出去。

从本质上来说,安小姐还是很淡定的一娃,作为一个职业s而言,不淡定很容易造成自己以及他人的人生或人身或人身并人生的悲剧。

於是她就养成了在心里淡定吐槽的习惯。

於是在她奔出老板的办公室,用了三秒锺恢复淡定,慢慢踱步到自己专属接待室,推开门的一瞬间,她还是很不淡定的在心里骂了一句:“日!“

任宣那厮正横躺竖卧在她心爱的蓝色水质沙发上挺尸。

这丫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m的自觉啊。

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做了两三个失意体前屈,平复了情绪之後,她调转脚步朝自己的调教室走去,通过无线电告诉前台,让任宣把临时契约签了再带去她的调教室。

回到自己专属调教室,把脑袋里刚才黑线的部分丢出去,坐在带著复辟时代风格的高背靠椅上,重新淡定回来的若素开始安静的勾画关於那个银发男子的印象。

那日聚会的灯光并不明亮,音乐是含混的蓝调,四周来去的,是一尾尾优悠的人形的鱼。

然後任宣就那样闯进来。

他与四周格格不入,却又不突兀,好奇东张西望,神态天真,但是偶然一个瞬间,在背光刹那,那双细长眼眸里,陡然一线凌色,那点孩子般的天真全部抵消,原来是披著草食动物皮的猛兽。

他狩猎,他捕食,他是他的世界的王者──这世界在他眼中合该围绕他存在,不顺从他心意的一切都全无价值。

回想中,那个仅仅惊鸿一瞥的男人一切渐渐勾勒成形,甚至不是简单速写线条,反而是学院派油画,细节巨细披靡到让人浑身发热。

征服欲慢慢的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镜片後淡色的眼睛慢慢的,一点点眯细。

这头白狐皮毛顺滑美丽,却无人能捕获,她是该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为自己宠物名单上增添新欢。

sm这种行为,即使是在设备齐全的俱乐部里有受过专业训练的调教师来进行,也具备相当的危险,正规的俱乐部都会要求顾客在接受服务前签署契约,有专属调教师的熟客,会有长期契约。还在和调教师磨合,寻找合意对象的客人,则会有临时契约。

前台小姐听了若素的吩咐,气哼哼的把一叠合同掼在任宣面前。

这种东西任宣不知道签了几百张,大小条款耳熟能详,拿过来扫一遍,刷刷几笔在空白处列好自己接受的方式,又定下了关键词,前台收好契约书,引领他走到一个通道前,转身踩著任宣脖子似的用力走开。

sm俱乐部就宛如一个蜘蛛的巢。

数不清的通道以各种曲折诡异的方式镶嵌在内部,曲折万变,却没有任何岔路,每一条通道通向店里的一位调教师,客人们最後的救赎所在。

──如果但凡还有一点办法忍耐和隐藏,谁会来这种地方,花钱购买这种外人看来 荡下贱的欲望?

任宣踏上的通道直通若素的专属调教室内──毫无疑问,这个圈子里,客人最注重的就是隐私,sm俱乐部深谙这点,所有的通道全部单向,离开的出口在调教室的另一侧,绝不用担心和其他客人撞上。

代表若素的通道,颜色是蓝色。

最开始是淡的看不出来颜色的月白,随著步伐而不著痕迹的变化。

淡蓝、天蓝、深蓝──最後是宛如海底一般深邃的幽蓝。

──这个女人是偏执狂。

瞪著面前那扇蓝的近乎於黑的门,任宣龇著牙笑了笑。

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反而悠闲的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这几天搞到的关於那个女人的资料。

她在俱乐部的代号是ann,但是人们都叫她月姬,因为她与其他调教师迥然不同的禁欲,也因为,她只能生存在月光之中。

sm的月姬是个白子,就是所谓的白化病。

这个只要暴露在阳光下的时间一长,就会变得跟个沟里的老鼠一样逃窜的女人,对他说,成为丧家之犬的时候再来找她。

──她以为她是谁?

第三章

──她以为她是谁?

去那天的聚会他是一时兴起,刚甩了瞬花,和洞开彻底翻脸,他百无聊赖,死皮赖脸的央著相熟俱乐部的老板带他一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比较顺眼,能让他打发一段时间的调教师。

然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ann。

当时她坐在大厅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手上一杯苏打水,头发色素浅淡,鼻梁上架著一副细银边的眼镜,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一步长裙,裙边下一线伶仃的脚踝线条白皙美好。

她在这五光十色,堕落糜烂的世界里,干净柔软,不突兀,不融入,亦不旁观,只是存在。

他陡然来了兴趣,要侍者送过去一杯酒,结果她告诉他,等所有人都放弃他了,再来找她。

──她以为她是谁?

不过是个如她自己所说,花钱就能买到的婊子罢了。

於是他就好玩的到了她所属的俱乐部,砸场似的由著子来,本来以为最坏不过跟冷火一样被抽飞,不许再进门,结果,那个女子说,啊,你终於被抛弃了麽,那欢迎来我这里。

著鼻子,任宣低笑:这该说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还是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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