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慧宁公主答应让安纹嫁入承恩伯府,徐瑞月喜笑颜开,很热切地和慧宁公主说话。安纹心愿达成,喜极而泣,看向沐元澈的目光满含柔情密意。
松阳郡主不敢相信慧宁公主这么痛快答应沐元澈和安纹的婚事,她很小心地扫视慧宁公主的表情,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
沈妍和徐慕轩互看一眼,沈妍眼底闪过慧黠的笑容。慧宁公主面色沉静,沐元澈满脸屈从的无奈。这时候,他们母子还能这么安静,就说明早有打算。
沐元澈也是受害者,就因为被人陷害,慧宁公主和沐元澈就要接受安纹,不符合这对母子的个。凭沈妍对二人的了解,这两包子决没有这么软,不是谁都揉捏的,只有安纹和徐瑞月这样的蠢货才相信慧宁公主的话。
徐慕轩暗自叹气,又给沐元澈使眼色,示意他拒绝。两人是至交好友,徐慕轩熟悉安纹的脾气,认为这门亲事是对沐元澈作践。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即使都中了催情香,沈妍又中途了一脚,也对两人名声有损。在男人和女人的游戏中,不管女人怎么玩,也没有全胜,只有全败。
这件事影响了安纹闺誉,她肯定是全败方,对沐元澈影响却不大。听说慧宁公主同意安纹嫁入承恩伯府,众人各怀心思,半真半假恭维。
听说这门亲事做成,正躲在一旁担惊受怕的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又是懊悔又是嫉恨。她们要陷害沈妍,怎么到最后倒就给安纹做了嫁衣裳?
徐慕绣咬着嘴唇,强忍泪水,她也爱慕沐元澈,又参与设计了谋,没想到却成全了安纹。她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恨不得一捶敲死安纹,取而代之。
“慧宁,你说我们这是不是缘份?在诸多姐妹中,我就觉得跟你最投缘,你看,我们现在又是亲戚了。”徐瑞月沾沾自喜的神态透露了高攀成功的心思。
慧宁公主淡淡一笑,“投缘就好,我们一直是亲戚,现在亲上加亲。”
“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把这门亲事订下来?”
“等驸马爷过来,我要听听他的意思。”
徐瑞月笑得更加得意,“你遇事还要跟驸马爷商量吗?按说也应该商量,还是我好,儿女的婚事我就能做主,不必跟他们的父亲商量。”
慧宁公主不想跟徐瑞月多说,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沐元澈的手。见沐元澈没有反映,慧宁公主的目光投向沈妍,冷漠的眼神饱含探究与警觉。
沐元澈暗暗轻叹,目光刻意避开徐慕轩和沈妍的方位。可只要他睁开眼,就自然而然看向他们,看到他们互使眼色,他的心怦然猛跳,隐隐作痛。
一个婆子慌慌张张进来,跟松阳郡主低语了几句,松阳郡主顿时变了脸。
慧宁公主冷笑,“那个香梅为什么还没带来?”
松阳郡主给婆子使了眼色,婆子慌忙跪下,向慧宁公主回禀说香梅溺死了。
听说香梅死了,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都松了一口气。她们的计划香梅全部从头到尾参与,香梅死了,她们不说,这件事也就成了无头案。
“这叫什么?杀人灭口?在本面前都敢玩这套把戏,本事不小呀!”
“慧宁,你就别忧心这些小事了,让下人们去查。不管那些人为什么,不是促成了一桩美事吗?”徐瑞月的喜悦不能感染任何人,可她却没有丝毫收敛。
慧宁公主刚要开口,就有人传报说沈承荣来了,年轻女子赶紧回避一旁。沈承荣迎进来,同来的还有徐秉熙和徐瑞宙,三人给慧宁公主恭敬行礼。
沈妍偷眼打量沈承荣,发现他比在金州时胖了许多,可见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很舒服。沈承荣掉进了她的坑,有苦难言,现在还欠她三千两银子。沈妍到了京城,就下定决心,哪怕撕破脸,扒沈承荣一层皮,也要把银子讨回来。
徐秉熙听下人大致说了山水阁发生了事,看到房里的情景,隐怒的目光投向松阳郡主。看到徐瑞月很高兴,安纹满脸欣喜娇羞,他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桂嬷嬷接到慧宁公主示意,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又跟沈承荣说了一遍。沈承荣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他巴不得沐元澈娶一个凶悍无比的刁婆,反正与他无关。
慧宁公主轻叹一声,说:“驸马,澈儿和安小姐都被催情香所害,互损了名声。徐家表妹要把安小姐嫁入承恩伯府,解决此事,本答应了。”
沈承荣忙陪笑说:“被人陷害不是澈儿的错,公主虑事周全,答应也好。”
“那好,本今晚就让人把安小姐抬进承恩伯府,给你做一房妾室。”慧宁公主的语气云淡风轻,却不想她的话听到某些人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
安纹最先反映过来,一下子跳起来,高声尖叫:“我不、不――”
慧宁公主拍响桌子,厉声斥呵:“本委曲求全,做出这样的安排,你敢说不?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从七品小吏的女儿,凶横泼辣,闺誉一团糟,今天又毁了名声。让你嫁承恩伯为妾,与本共侍一夫,不是高抬你吗?”
“是他毁我的名声,是他……”安纹喊叫嚎哭,扑向沐元澈,被慧宁公主身边的一个太监一把揪住头发,按倒在地,不能再动弹。
沐元澈不动声色,眼底闪过冷厉,就凭用催情香陷害,设一个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局,就想左右他的婚事,这些人的脑袋真是白长了,不如揪掉当球踢。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沈承劳初听这话也蒙了头,反映过来,又看到安纹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他的雄激素疯狂分泌,赶紧连声道谢。
当年,杨姨娘想害死沐元澈,结果慧宁公主逼沈承荣杀了杨姨娘和她的两个丫头。现在沈承荣有一妻一妾,还有两个通房丫头,在权贵男子中,他的女人确实不多。可他是驸马,在所有娶公主的男子中,他的女人是最多的。
别人都羡慕他娶了公主,有权有势,还不用整天对着一个女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慧宁公主自怀上沈婉,直到生下来这十几年,就没与他同过房。从成亲之日算起,他们做夫妻十几年,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徐瑞月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从震惊中醒来,泪流满面、咬牙切齿,“慧宁,你欺人太甚了,是你的儿子毁了的女儿的名声,你、你……”
“你敢说本欺人太甚?那本儿子的名声又是谁毁掉的?不是你的女儿吗?本一直说让她嫁入承恩伯府,没说让她嫁入胜战伯府,你没长耳朵吗?”
慧宁公主拍案而起,厉声说:“皇上亲封的胜战伯来徐家赴宴,竟然中了催情香的毒,又与你的女儿同处一室。为了不毁你女儿的清白,他宁愿让人把他打晕,而你女儿却说别人坏她的好事。催情香是哪里来的?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设计的,你们当本是傻子吗?设计陷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你应该很清楚。”
“不、不是……”徐瑞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满脸惊恐,她确实不知这件事的详情,只不过趁机起意,本想拣一块金元宝,没想到却是一块粘手的土坷垃。
慧宁公主冷哼一声,来到松阳郡主面前,说:“二舅母,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必你很清楚吧?对这种催情香你也不陌生吧?你设下这样的局,不就是想让我的外孙女成为本的儿媳妇吗?这样的戏码本见多了,能上你们的当吗?”
松阳郡主顾不上多想,赶紧垂手低头,“臣妇确实不知,请公主明察。”
“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你还以为本不了解你吗?本会让你知道。”慧宁公主又转向徐秉熙,“二舅舅,外祖母过寿本是喜庆之事,可徐家偏偏行此龌龊之事。若是传出去,你让皇上和皇后的脸面往哪放?是不是本和皇上顾及情面,对徐家太宽容了?你们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本和皇上的底限。”
“臣治家无方,请公主降罪。”徐秉熙赶紧弯腰行礼。
“本为了压下此事,不得不委曲求全,让一个从七品小吏的女儿嫁入承恩伯府为妾,你们却认为本欺人太甚。”慧宁公主一脚踢倒香炉,冷声说:“这种催情香是西魏飞狐营所制,只流通于飞狐营的细作之间,武烈侯府为什么会有这种香?徐家上下是谁勾结西魏的细作?这件事必须严查严办。”
沐元澈吸了一口气,吩咐道:“陆公公,通知金翔卫设在武烈侯府附近的卫长,立即调集人手,谴散武烈侯府的宾客,严加排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奴才遵命。”
慧宁公主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轻叹说:“如果真查出武烈侯府勾结西魏的证据,二舅舅也别怪本和皇上无情。一旦证据确凿,即使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徐家上下听慧宁公主说出这句话,都惊恐不已,连沈妍都吓了一跳。君为臣纲的社会形态,臣子的合家命都掌握在君主手里,让谁死只是一句话。
徐秉熙赶紧跪下磕头,急得老泪纵横,“徐家一门两后,荣光万丈,满门上下对大秦皇朝忠心耿耿,决不会与西魏蛮国勾结,请公主明察,请公主明察。”
这间屋子里除了安纹趴在地上,其他徐家人或与徐家有亲的人全跪下来。众人磕头叩拜,齐声哀求,请慧宁公主明察此事,还徐家清白。
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跪在人群中,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们没想到平蓉给了催情香竟然出自西魏飞狐营,如此一来,平蓉的身份也就可疑了。这件事若查出实情,她们不死也会脱层皮,还好香梅已死,只要她们咬定钢牙,就不会泄露。
慧宁公主冷冷哼笑,走到松阳郡主跟前,笑问:“二舅母,你真不知道谁与西魏飞狐营勾结?哼!有些事情本已查得清清楚楚,也不怕有人负隅顽抗。”
“臣妇真的不知道,请公主明察。”松阳郡主脸色苍白,身体不停颤抖。
自徐秉熙两次代表武烈侯府支持御亲王上位不成,徐氏一族就被当“干”挂起来了。徐家合族子侄为官者不少,但最高没超过从六品,而且都是闲职。
几代人的功劳为徐家挣来一等侯爵,可有爵无权,照样看有权者的脸色,爵位也形同虚设。徐秉熙为改变现状,做了不少努力,可都没起到成效。
权贵朝臣最会见风使舵,见皇上和慧宁公主冷落了徐家,他们也都跟徐家疏远了。徐秉熙等人到处钻营结交,却投靠无门,一家感慨唉叹,却无计可施。
今年徐老太太过寿,徐秉熙就想利用这个机会,重新得到皇上和慧宁公主的眷顾。不枉徐家上下一片苦心,此次徐老太太过寿,皇上除了例行赏赐,还特意赐下五百两黄金,说是他和徐皇后两人对徐家长辈的一点心意。慧宁公主全家都来给徐老太太做寿,带来的厚礼自不必说,这份体面也无人能及。
朝廷上下见皇上和慧宁公主仍厚待徐家,也蜂涌而来,名为贺寿,其实就是蓄意巴结、恭维结交。若今天传出徐家有与西魏勾结的嫌疑,再遭皇上和慧宁公主的猜忌和冷落,徐家就会走到穷途末路,再无转机可言。
所以,徐秉熙哀求慧宁公主详查些事,还徐家合族清白。徐秉熙确定自己没与西魏勾结,其他有嫌疑的人被处死处罚都是小事,关键是徐家不能被人猜忌。
慧宁公主蹲下身,与跪着的松阳郡主平行,面对面说:“西魏虽说惨败,可野心不死,西魏飞狐营广布细作,意图有一天改变现在的局面。这些年,本也查出许多与西魏有勾结的人,只是还不到严办他们的时候。做人要放聪明些,二舅母,你说是不是?本一向觉得你很聪明,可今天这件事真是做得不漂亮。”
“臣妇不知公主在说什么,今天、今天这件事……”松阳郡主小心翼翼。
“我早就想到是你做下的蠢事,你、你想毁掉徐家吗?你这个蠢妇。”徐秉熙蹦起来,照松阳郡主的脸就重重踹了一脚,仍不出气,又接连狠狠踹下去。
前些年,徐秉熙无爵,又领了一份低微的闲职。松阳郡主总觉得嫁给徐秉熙委屈,徐秉熙袭爵,她被封一品夫人,又有郡主的封号,她才平衡了。这么多年,徐秉熙一直被松阳郡主压得死死的,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自松阳郡主的娘家被削去爵位,贬为普通的皇族宗室,只靠朝廷发的周济银子过日子,每个月都要武烈侯府要钱要物,徐秉熙才扬眉吐气、翻身做主。
“你这个蠢妇,把女儿、外孙女都宠得无法无天,徐家迟早让你毁了。”徐秉熙见松阳郡主脸上流出血,仍一脚一脚往她脸上、身上踹。
“父亲、求您饶了母亲吧!是女儿错了,是女儿……”徐瑞月抱住徐秉颐的腿哀嚎,松阳郡主要是因为这件事闹出个好歹,他们一家就没好日子过了。
“父亲,求你饶过母亲。”徐瑞宙也扯住徐秉熙的衣服哀求。
徐家上下都哀求徐秉熙,哀泣讨饶,为松阳郡主求情。松阳郡主满脸血泪横流,目光空洞,表情呆板,被打都不知道躲闪了。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去,单凭她挨打之事,人家就确定策划这件事的人是她,谁也不管她是不是冤枉。
汪夫人和项氏站在屏风外面,看到松阳郡主被踹得满脸流血,都翻起白眼要昏倒了,这才装作匆匆忙忙进来,给慧宁公主行礼,又阻拦徐秉熙。
“侯爷,这件事真不是二太太所为,而是另有其人,我有证人。”汪夫人冲门外招了招手,几个婆子押进来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海氏、徐慕绣和海婷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跟敌国细作勾结可是死罪。这两个小丫头是海氏房里三等丫头,对她们设计沈妍之事,虽没全程参与,也知情不少。听说香梅死了,她们松了心,却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被汪夫人抓住了。
“奴婢们猪油蒙了心,听信二***话害人,请主子们恕罪。”两个小丫头痛哭哀求,并你一句、我一句控诉了海氏三人的罪行。
海氏三人只想用催情香害沈妍,却没想到陷害安纹和沐元澈的罪责也落到了她们身上。两个小丫头讲述得句句合理,众人信以为真,由不得海氏三人反驳。
听到两个小丫头的话,徐秉熙怒不可遏,一脚踹向海氏的脸。众人愤恨海氏三人的理由各不相同,但都气怒至极,恨不得把她们生吞活剥。
“陆公公,通知项卫长,全力缉拿那个圣女,京城凡与圣女来往过密之人全部秘密审查。”沐元澈冲慧宁公主行礼,说:“我还有公事,先走一步。”
“先等等,这三个人怎么处理?”慧宁公主冲海氏三人抬了抬下巴。
海氏三人并不清楚平蓉的身份,只是互相利用,达到陷害沈妍的目的。本来她们只是被蒙蔽,并没有犯下什么大罪,用徐家的家规处理就好。可沐元澈恨透了她们,她们不只催情香害了他,还差点害死沈妍,他决不会轻饶她们。
沐元澈笑了笑,问:“她们毕竟是徐家妇人,徐侯爷认为怎么处理合适?”
徐秉熙思虑片刻,“家规不能有悖国法,还请伯爷按律处置她们。”
在徐秉熙看来,海氏三人只是小菜一碟,只要能保住徐家,牺牲她们算什么?
“好,那就把她们秘密押往金翔卫羁候所。”
海氏三人已经吓昏了,有人进来把她们拖走,她们也没有反映。就算金翔卫断她们无罪,放她们出来,等待她们的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沐元澈看了沈妍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大步离开。慧宁公主轻哼一声,给桂嬷嬷使了眼色,又让太监给安纹准备一顶小轿,抬上她起驾回府。
安纹被抬走了,徐家上下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反而都松了口气。松阳郡主昏倒了,徐瑞月大哭一场,也不敢再闹腾,就去伺候松阳郡主了。
徐家计划徐老太太正寿日的后两天也要摆席宴客,可后两天几乎就没有宾客登门了。可见正寿日那天发生的事已经传开了,这对徐家又是一很大的打击。
徐老太太大寿一过,徐秉熙就关门谢客,同徐瑞宙一起大肆整顿,又严令武氏清查内院。几天下来,查出不少问题,打罚发卖了一批下人,也处死了十几个。
过了七八天,徐家才渐渐安定下来,紧张压抑的气氛慢慢缓解。无论主子仆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心中那弦依旧崩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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