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底下的一层抱出来，坐在地上一张一张翻看。
每一张上，画的都是我。
我站起来，又去抽其他层的画，画纸散落下来。我又重新坐回到地上，用手把重叠的画分开，我的手又抖又僵直，眼睛做到聚焦也变得艰难。
我发现，有很多画是有背景的。不仅有我高中学校的背景，甚至还有…我大学学校的林荫道、图书馆还有校外的饭馆。我拿起一张画仔细看着，在这张上面我穿着一件驼色的毛衣，和一群人坐在露天的饭桌上，中间摆放着一个蛋糕，这是我二十岁生日请客吃饭的情景。
这些画里，还有我站在蛋糕店柜台前低头算账的画面。
我慢慢地躺下来，拿起几张画纸攥在胸前。我记得有天晚上，我跟寒存坦诚我当年的心境，说我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去特训再加上心态失衡根本就没有作为艺术生参加高考。他说：“这就是你只上了一个三流大学的原因？”
那些我永远不想去细想，不想去分析和承认的不安感就来自于这些他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我现在也很确信，那天寒存突然要求出院跟我一起住，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找到了跟医院距离很远的新工作。
这就是他的设计。
我的视线游走在天花板上，从吊灯看到墙角，看见了几点红色的光。我想我明白陈医生不自己回来的原因了。即便这里空置了，摄像头也照样在运作。
即便时间只过去了几十分钟，我也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寒存的家，又是怎样上了现在这辆客车的了。我只知道自己脑中空无一物，我在最憋闷最难受的时刻，突然想笑出来，这种念头截止于我看清了坐在我旁边座位上的乘客的脸。
寒存的手绕过我的后腰，取下了一个微型的机械，我看着他把它捏在手里，又慢慢地松手扔掉。
“你都看到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的脸：“寒存，我记得你。我记得在我大学时候让我当他的模特，最后还跟我提出交往的那个男生。我在你那里，看到了本来该属于他的画。你整过不止一次容对不对？你为什么……费尽心思地靠近我却又不敢用你本来的脸呢？”
“因为如果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你还是不会接受我的。”寒存的眼眶泛红，“你能给我的最多只有写着抱歉的卡片，我不要这些。我不要你的瞻前顾后和犹豫不决，我以为换个样子我们就能重新建立关系。”
“可是我是喜欢你的啊……”
“你就只会在心里幻想你有多爱我，你就只会对别人说你是喜欢我的，唯独不对我说。你不知道你在大学的时候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却是以前的我的那瞬间有多讽刺。你不知道在我对此一无所知的几年里，我用另外一个手机给自己发短信，打电话。我假装你还记得我，即便是用恨我这种方式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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