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烧纸的动作,余慕娴冲着牌位叩过头后,暗暗搓搓手。
从此世的爹爹余文正合眼算起,她已经跪了快五日了。
男尊的朝代男子不易。
余慕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头。
前世她在花月朝作女子时,都未曾与自己的娘亲这般守过丧。
守丧在楚国算是件大事,余慕娴起身往烛盏里添上些许烛油。
余府在百年前,在邺城还算是个大户,到百年后,早已是人丁稀薄。传到余慕娴这辈,也就剩下余慕娴弟弟一个男丁。
想到自己的弟弟,余慕娴不禁含笑。这偌大的余府,她最喜的便是那娇弱的弟弟。虽然余府上下,喜欢那病弱弟弟的人并不多,但她却是极其习惯那种羞怯的儿郎模样。
要知道,花月朝的男子是柔柔弱弱才好。不似这大楚国,不仅要男子身轻体壮,还要男子抛头露面,保家卫国……
这明明是女子该干的事情!
叹过口气,余慕娴继续为她那迂腐的爹爹余文正烧纸。依她活了九十载的眼光看,余文正本是可以不死的。余慕娴有些遗憾没在六日前拉住余文正觐见。若是拉住了,许余文正就不会死,她那温婉如水的娘也就不会哭成泪人,她那一朵娇花似的弟弟也就不会没有爹,偌大的余府也不会乱成一团。
但世上没有如果。事实就是在楚国有帝师的封号的余文正,单单因楚帝驳回了他的折子,便悬梁自尽,草草‘殉国’了。
余慕娴直到现在都记得余文正临死前给予弟弟的厚望。
“贤儿,你定要与邺城共存亡!”
这便是余文正留给她弟弟余慕贤的血书内所记述的东西。
五日前,它缝在余文正的里衣里。
余慕娴无比庆幸她那柔弱的娘亲惊闻夫君死讯后就晕厥在地,否则,她也不能保证她那践行‘温良恭俭让’的娘亲不会选择一罐□□邀她与她那不谙世事的弟弟去黄泉与爹爹相聚。
坦言,余慕娴也不知该如何去评述余文正。虽然依着她在花月国的经历,可预料她此世的爹爹余文正,凭借‘文死谏’定然能名垂楚、燕两国青史,但余慕娴还是觉得活下去比入史重要。
史是死的,只要人活着就能改,人不一样。人是活的,只要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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