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寿辰餐会（2 / 2）

后来石春海来敬酒时，只简短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前往下一桌敬酒了，倒是我无意间从石茂聪、石茂仁这两位伯伯的聊天中得知，原来他们也不知道这桌亲戚们的来历，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亲戚是石春海的表哥的儿女和孙儿女，关係还真有点远了。

「菜色方面吃得还习惯吗？」

「今天的菜超好吃，台上的音乐演奏也超好听的！」湘华举起大拇指，微笑讚道。

「谢谢，能听妳这幺说真是太好了！」但奇怪的是，两位伯伯并没有问起我和湘华的来历，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对我身旁的张爸爸及施立委也是同样的应对，彷彿早就知道我们的来历。

也许他们将整桌的人都当成同一家族的亲戚了，所以才没有另外问起吧？

「感谢你们特地来参加今晚的餐会！」

「不会啦，哪里的话！」两位伯伯和宾客们聊天寒喧时，石春海坐在轮椅上，默默观望四周的人群，和我对到眼时，露出微笑对我招呼示意，只是石春海的笑容充满无奈，眼神流露淡淡的哀伤，令我不禁感到心酸。

年纪大了又得了癌症，想必石春海的内心很煎熬吧，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已不是来日方长，为了不在永阖双眼的那一刻徒留遗憾，所以找上我们，对我们诉说愧疚与忏悔，为了让自己得到救赎，即使能减轻一点良心的苛责也好。

是啊，即使不能相认，他仍是我的亲爷爷，面对来日不多的石春海，我似乎过于苛薄了，即使这一切是他亲手铸下的错…

去帮湘华拿饮料时，蔡管家从人群里迎面走来，并且叫住我：「石先生，打扰你一下。」

「有什幺事吗？」我莞尔的问。

「是这样的，等等餐会结束后，老爷想请你和湘华小姐到他那里聊聊天…」不等蔡管家说完，我便爽快应诺：「当然可以，地点约在哪里？」

「真是太感谢你了，石先生。」蔡管家递给我一张卡片，接着说：「地点写在卡片上，就在这间饭店的客房里。」

「约在饭店的客房…是怕跟我们见面的事被亲戚知道吗？」我瞧了眼卡片，上面果然写着房号。

「石先生真是聪明，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我纳闷的问。

「为了治疗癌症，老爷明天就要搭飞机去美国了，暂时不会回来台湾。」

「原来是这样…」听完蔡管家的回答，我感到些许诧异：「美国的医疗这幺发达，在那里一定能治好癌症的。」

「但愿如此…」蔡管家语重心长的说：「别看老爷这样，其实他很怕寂寞的，可能是当领导者久了，无法表露自己的情绪，所以才会这幺喜欢逞强，就连今晚的餐会，老爷他怕你不会来，还一直找我确认呢，直到你抵达会场，他才鬆了口气。」

「还真是难以想像…」原本我还在烦恼，该如何向石春海当面询问张爸爸的事，看来等等见面是个机会，铁定要将事情问个清楚。

如果张芳慈真的是我的表姑，我肯定还是会喜欢她，即使再多人反对，我也不会放弃她，除非她不爱我了，或者走到生命的尽头，否则我会一直牵着她的手，陪她度过人生的风雨岁月，只因爱恋令人痴狂，只因为满脑子都是妳的身影，无时无刻…

张芳慈，现在的妳在干嘛呢？原来见不到妳是如此难熬，难熬到令记忆中与妳相处的平凡回忆，都衬托得如此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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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会快结束时，张爸爸才首次离开座位，张爸爸离席后不久，我也离开座位，想趁着张爸爸独自一人时，找他好好谈谈。

来到洗手间，没见到张爸爸的身影，我立即前往吸菸区和阳台察看，此时手机响起陌生来电，我犹疑了一会才接起电话。

「喂…」

「喂，石翔宇吗？」电话另一头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是张芳慈，你有听到吗？」

「张芳慈！」我掩饰不住欣喜的说：「妳终于打给我了！」

「对不起啦，今天忙工作到现在，好险我有记你的电话，可以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张芳慈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顿时令我安心许多。

「我也是，一直等不到妳的电话跟讯息，害我担心死了！」

「有什幺好担心的？昨晚不知道是谁，简讯传到一半就睡着了，超没心的啦！」

「这是意外啦，我昨晚喝了点酒，所以比较疲倦…」我有些心虚的解释，张芳慈马上拉高音量回道：「什幺，你还喝酒！你干嘛喝酒？跟谁去喝？女的吗？老实招来喔！」

「我一个人在房间喝啦，因为昨晚没见到妳，又突然被妳爸臭骂一顿…」我和张芳慈聊起电话，不知不觉便聊了许久，我慢步走到外面的阳台，望着眼前细雨濛濛的夜景，此刻的心情却是晴朗的蓝天。

「对了，这支号码是谁的，怎幺跟佣人阿姨的号码不一样？」

「这支号码是我今天去新办的，厉害吧！」

「那之前那支号码怎幺办？」聊到一半，我一个转身，发现张爸爸在不远处看着我，并朝我走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那支喔…可能不用了吧，别看我爸这样，他做事可是很绝的，如果这支号码被他发现，铁定也会被停话…」

「正好妳爸现在朝我走过来，而且脸色不太好看…」话一说完，张芳慈马上紧张的说：「我爸真的去找你？你可别吓我啊！」

「我骗妳干嘛？他餐会时就坐在我隔壁而已…」张爸爸缓缓走到我面前，看来他的确是来找我的。

「你可别跟他吵架啊…」张芳慈语气焦急的说：「我爸认识很多法官啊立委啊，之前还跟总统吃过饭，等等不管他如何羞辱你，你都不可以顶嘴，知道吗？石翔宇！不然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妳放心，我会好好跟他谈的…」此时，张爸爸已站在我面前，我心头一阵慌乱，却仍是强装镇定：「晚点再跟妳联络，我先挂电话了。」

「好吧，先这样啰，掰掰…」

「唉…」挂上电话后，张爸爸叹了口气：「女儿大了，管不住了…」

我神情紧张的看着张爸爸，不知该做出什幺反应才好，张爸爸又接着开口：「你就是石翔宇吧？」

「是的，我就是…」我有些结巴的说：「您是…芳慈的爸爸，对吧？」

「是啊，我就是…」张爸爸露出诡异的笑容，轻拍我的手臂：「张爸爸不是妖怪、不会吃人，你别这幺紧张。」

「抱歉，第一次见到您，有点紧张…」话一说完，张爸爸立刻回道：「不是有点紧张，是非常紧张！刚刚吃饭时也是，我有这幺可怕吗？」

张爸爸的身材微胖、眼睛瞇瞇的，还留着一颗西瓜皮的髮型，认真说起来并不可怕，我怕的是他昨晚在电话里骂人的狠劲。

「不是的，是我自己太紧张了…」原来张爸爸早就认出我了，我赶紧向张爸爸道歉：「餐会上没有第一时间跟您招呼问候，真是抱歉…」

「没关係，我不介意…」张爸爸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才继续说道：「你这孩子看起来挺老实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昨晚被我吓到了吧，那时我在电话里情绪太激动了，说话有些不得体，我向你道歉。」

「没关係，昨晚张爸爸教训的是…」张爸爸居然向我道歉？就算是场面话，仍是令我感到意外…我露出尴尬的神情，嗓音有些颤抖：「张爸爸，不瞒您说，其实我昨天才知道，我的奶奶居然是张爸爸您的姊姊，因为太过突然、也太过离奇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唉，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不过这是真的…」张爸爸低头轻声叹气，脸色变得沉重：「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时觉得很耳熟，想不到你真是石冠元的儿子…」

跟张爸爸交谈后得知，我的奶奶张春满是张家的二姊，张爸爸则是老幺，上面还有四位哥哥和一位大姊，当年我父亲出生时，张爸爸才四、五岁，自己的二姊当了别人家的小妾，也是张爸爸成年后才知晓的事。

「二姊在我的印象里，待人总是和和气气的，只是不知道为什幺，每次她回到家里，脸上总带着说不出的忧愁，直到长大后我才逐渐明白…」张爸爸鉅细靡遗的对我说了许多关于奶奶的事，听了越多，我的心情越感到焦躁，甚至有些难过。

因为这不就代表，张芳慈是我的表姑，是个不争的事实吗？就连让我逃避的一点点藉口，就连让我挣扎的一点点希望，就这幺毫不留情的被抹煞殆尽…

「你真的跟你父亲长得好像…」张爸爸临走之前，不忘记对我忠告：「丑话说在前头，今天会跟你说这幺多，是希望你能对芳慈死心，相信凭你的条件，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女孩…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相信你是聪明人，不会这幺不识相…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早点忘记芳慈吧！」

「一生能有几次，甘愿犯傻也无怨无悔的爱情…」我勉强挤出微笑，语气虽然沮丧，但心中的意念坚不可摧：「除非她不爱我了，不然我是不会放弃芳慈的。」

「你真的是…」张爸爸无奈的摇摇头：「唉，我也懒得多说什幺，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交往的…」

『轰…』不知何时，雨势已逐然强烈，冷风伴随雨水吹打在我的脸庞，我伫在原地，望着远方不断闪烁雷光的夜幕。

原来现实里的爱情，不是两个人彼此相爱，就能像童话里的王子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不是珍惜爱情，就不会失去爱情，不是在爱情里付出，就能得到回报，不是殷切期盼或者癡癡努力，上天就会因为怜悯而给予回应。

原来很多时候，我们只能无能为力，就连做出一点挣扎，彷彿只突显了自己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