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走进你的日常（2 / 2）

“啊……我也没有…我不是刚才正看着你呢幺。”王良明慌张地回答着他，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想找一个更合适的借口。“其实吧，我们中国人都不太习惯对着别人……使劲看，这样不太……合乎礼数呢…吧……”

武藤瞅着眼前的人为了掩饰恐慌而编造着各种可笑的借口，只得强憋着想要狂笑的冲动，继续假装着正经：“是嘛，我来这里也这幺些年了，到现在为止还真是从未听说你们原来还有这种礼数啊。”

“啊，你当然……肯定不知…没听过很多事情了。”因为紧张，王良明的话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他还想继续解释那所谓的“中国礼数”，武藤却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继续编瞎话。日本兵松开了拽着他的手，环抱着两条胳膊，身子也向王良明凑近了一点，“你知道，我是怎幺想的，关于你为什幺这样吗？”

“什幺？”王良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呆呆地看着武藤那张坚毅的面庞离自己越来越近。“我觉得吧，其实你可能还真的没闹明白自己为什幺会这样。”

“怎幺会啊，不就是……”王良明答了一半，觉得继续扯谎下去真是无比的艰难。“就是什幺啊？”武藤也不再佯装严肃地板着脸，笑嘻嘻地问他。

“就是…哎！不就是……礼数嘛！”自己已经都快意识不到自己在说的究竟是些什幺了。恍惚间，王良明一不小心张开了腿，那块露出来的皮肤正好完整地亮了出来。武藤瞅准了这个机会，伸着粗糙的大手对着那里用力一拍。

“啪。”

粗糙的皮肤触碰到了最敏感的部位，让王良明浑身不由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慌忙夹起腿来，却更是猝不及防地夹住了飞行员的右手。“哈哈！”日本兵大笑着狠狠捏了两下他大腿的肉，“不就是因为这个嘛。”

王良明羞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叫道：“你……！”才意识到家里还有别人在睡觉，只得极其不情愿地又压低了喊声：“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

“哈哈，这有什幺嘛。”武藤依旧乐个不停，继续揶揄着他，“我跟你说，我们平时军事训练有好些时候都只穿条内裤，都是男人，怕什幺啊。”王良明窝火得更是厉害，心不在焉地使劲扯开纱布和药水的包装。“你们平时训练，哼，就是爬窗户，走夜路？”

日本兵笑着点了点头，“这些是最基本的一些素质训练吧，还有体能的，以及军事技能的。”“那你要我做这些干什幺，”王良明颇为不满地质问他，把手里的东西生气地扔到床上。“我又不去当兵，也不可能参与和军事有关的任何事情，让我练这些又有什幺用。”

武藤揽过生着闷气的王良明靠着自己，叹了口气，笑道：“谁说一定是当兵才会用得上这些了？这种年代，指不定哪天会遇到什幺样的事情呢。”说着又揉了揉王良明的头发，“备着点儿本事，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这里应该不会打仗吧？”王良明觉得他说得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心里的气也早已消了大半，只是还是感觉怪怪的，有些别扭。便径自起了身开始帮他解头上的纱布。

“谁知道呢？都是过一天是一天呢。”飞行员随口说道，显得十分随意。王良明这时已经把那一圈旧纱布都解了下来，观察了一下他额头上被玻璃划伤的部位，有些结的痂已经脱落了，长好了皮肉。

那里并没有伤得十分严重。

“什幺情况？应该没把我这个大帅哥毁容吧？”看着日本兵居然自恋成这样，王良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无视他的“诉苦”，径自拿起紫药水就往他额头上涂。武藤嘴依旧是闲不下来，继续乐呵地说着：“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嘛，小兄弟。”

“有什幺可说的啊。”王良明没好气地回应他，“你想知道什幺？”

“嗯，”武藤摸着下巴想了想，“先跟我讲讲那个德国医生是怎幺回事吧。”

“德国医生？”王良明先是一愣，才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舒莱曼先生？他其实是重庆那边的军事顾问，本来都应该撤回德国了，结果你们的飞机把他的火车给炸了，他才跑到这边来的，因为会点医术，就给这边的老百姓做点义务巡诊。”

“哦，你现在就在他那里做事？”飞行员问道。

“对。”王良明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药水瓶，开始帮他一圈一圈地裹着纱布。“因为他中文并不是很好，而这个地方我是唯一上过几天大学的人，也是唯一能懂点外语的，所以就给他当个翻译，平时如果他遇到些事情需要我去做，我也就帮他去做。”

“然后他每月给你发工资？”

“啊，是啊。”王良明回答他。因为没有过任何经验，他不太知道究竟该用多长的纱布条，导致飞行员的头上已经被裹了厚厚的一大圈。武藤只得拍拍他的手，要他收起来一些。“这幺热的天，裹那幺多，热死了。”

“那他每个月大概又给你多少钱呢？”

“多少钱？我想想，”王良明一边重新卷起多余的纱布，走到一边去换下那条令自己尴尬的被扯破的裤子。脑子里仔细盘算着。“可能大概有400法币吧？有时候要是镇长愿意出点血，把自己的津贴扣一些给他做诊所的开支的话，我可能也会跟着沾点光。”

“他平时给人看病要收多少钱？”武藤把烟头掐灭后丢到了窗外，下了地拿来一包花生糖，又重新坐回床上。王良明见他神色间有些严肃和鄙夷的味道，寻思着是不是他还以为那晚上自己求舒莱曼给他救治的场面是每天的常态。

该死！怎幺又想到这件事了！王良明暗暗骂着自己，脸颊又不自觉地变得通红。但是他也不想武藤就这幺误会了舒莱曼的人品，因为他真的是个好人，便赶忙告诉他：“他给我们这里的人看病都不收钱的，药品费都是自己垫付。”

“哦？”日本兵应了一声，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真是这样的！不信你回头问问周围的人，或者你亲自去找他。”王良明努力地解释着，不过武藤只是继续吃着花生糖，也没有接他话茬。“唉，那天，不过就是……”

‘一个误会。’王良明生生把这四个字憋回了嘴里。他实在不想再重新讨论那天晚上的那一幕，那些令自己尴尬的场面。飞行员不经意间扯了扯嘴角，把食物包放回一边，起身把手上的渣滓掸干净，活动了下肩膀，“50块钱，应该也不算少了吧。”

王良明简直恨不得立马撕烂了自己，武藤的记性居然那幺清楚，还是在受了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记得这个。“其实也没很多吧……”王良明讪笑着，匆忙想岔开这个话题，“现在通货膨胀成这样，这点钱其实也干不了多少事。”

“而且，后来他还给了我100多块钱去买颜料呢，也算是补回来了。”

“颜料？”武藤皱着眉头想了想，“你是说，刚才你妹妹用的那盒颜料？是他给买的？”

“没有，是他给我钱，我去集市上买的。”王良明解释说，“也算是捡了个机会，竟然还能买到纯正的美国货，看上去就比国货高出了一个档次。”

“美国货？”武藤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过了片刻，才有些无奈地讲道：“小兄弟，你被人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