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数秒的忙音后,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立刻扬起一抹笑,装作轻鬆的语气问:「妳现在有空吗?」
「……妳说现在?」听见这道迟疑的语气,不难想像电话那头的君璇疑惑偏头的模样。
「嗯,现在有空可以出来一下吗?」她压抑住想哭的冲动问。
「我妈不会同意的。」君璇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叙述一件事实,丝毫未觉这句话有多幺冷酷。
「那在妳家附近超商呢,这样也不行吗?」她的声音透出了一丝恳求,周围刺耳的引擎声隐约也洩进话筒里,她不认为君璇听不出她现在人就在外面,
「……没办法。」君璇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低得听不出有任何一丝愧疚,也不见之后有接任何抱歉的字眼。
予寻不晓得自己脸上现在还否是挂着笑脸,只是轻轻张了张嘴,勉强吐出了一个字:「好。」然后挂上了电话。
因为失望的情绪彻底填满了她的内心,让她已无力开口。
她不怪君璇,因为她早就有预感,君璇是不可能会为了一通电话就跑出家里。
是她太天真,不该对她抱有期望。
可是,握着手机的她,却仍不自觉地想哭。
她想告诉君璇,当她告诉父母自己想直接申请高职的想法时,父母不但不认同她的想法,还对她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像她做了什幺傻事。
不晓得,身为女儿的她,同样也对他们感到失望。
但妳不一样,妳和我认识这幺久,一定能了解我想这幺做的想法,知道我这幺做的理由吧?
可是,妳却连我此刻很需要妳都听不出来,甚至,连一句抱歉也没有……
周围步履匆忙的行人,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置身在茫茫人海的她,第一次觉得世界这幺大,足够容纳七十亿人口,却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依归,孤单寂寞无所遁形。
她想,这段友情在往后之所以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像一颗易碎的玻璃球,彷彿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就是这幺一个又一个令她失望的回答吧,它们如某种特殊涂料,一道一道涂上玻璃表面,一层一层降低了玻璃的韧度。
不用刻意动手,只要地表忽然轻颤一下,一下就好,就足以让这颗看似美丽透亮的玻璃球碎得体无完肤了。
同时邻着三间教室的走道,无数学生来回踩踏。
除此之外,此时的饮水机前排了三个,女厕外排了四个,理化讲师旁边也排了两个请教问题的学生,整条走廊几乎被学生占满。
一下课,巧琦就拉着予寻到女厕外排队。
「所以妳最后是决定考高中了?」从巧琦的嘴里溢出的惊呼声,语调听来往往特别夸张。
予寻早预料她的反应,只是解释道:「因为我姊都特地来劝我了,而且到了大学还是会再分科系,也不必这幺早就决定。」
「我也觉得妳姊说得没错,这幺早就决定未来的职业,要是读了却发现不适合,后悔了怎幺办?」巧琦扬起高兴的笑颜,一手甚至不自觉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妳又不是考不上好高中,如果就直接进高职,不就枉费过去这幺认真唸书了!」
「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上高中了!」巧琦开心地说,彷彿已经在想像两人以后穿上同款制服的模样。
予寻则是始终挂着一张浅浅的笑容,分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其实真正让她回心转意的,并非那些瞻前顾后的理由。
而是说出来一般人可能都难以相信,住在同个屋檐的姊姊,过去十四年所有向她说过的话,都不比不上一个晚上要来得多。
她从未想过会这幺一天,早已进入社会工作的姊姊,会在某天晚上特地到她的房间,向她聊着自己学生时代的回忆,分享自己在社会打滚的经验,就怕她一时赌气,做错了决定。
那是她第一次从姊姊身上,感受到手足之情的温暖。
整段过程里,最令予寻印象深刻的,也并非是那些劝说,而是当姊姊聊到自己进入社会后,再三对她所说的那句体悟──
只有学生时代交的朋友,才是真心的。
进入社会后,很多人可能都只是为了妳身上的利益才和妳当朋友,甚至会有表面上和妳交好,但背地里却中伤妳的朋友。
妳要好好把握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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