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由青竹在手心乱划着，另一只手臂反将她抱得更紧了些。青竹仰起头，一对醉眼痴痴地望着他：“如果娘亲还在，也会像师尊一样对我好吗？”
??“当然会了。”玄婴反手将她两只小手都包进掌心，柔声道，“她若见你长这幺大了一定很高兴，定会比我更好、更喜欢你。”
??青竹笑了一下，低喃道：“这世上没人会比师尊对我更好了……”
??声音慢慢地弱下去。
??听她气息渐趋沉缓，居然就这样睡了，玄婴瞟一眼被丢在旁边的小小酒盅，不禁摇头苦笑。如此酒量，真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他低头打量那张半大不小的面容：幼时童真的稚气渐褪，却犹未孕出成熟，带着这年纪独有的青嫩。小丫头还会继续长大，直到有一天能够独自面对未知的风雨。到那时她将不再需要他，而会遇到另一个愿意继续陪伴她的男人，如今依赖他的小手会抱着那个陌生的男人笑说喜欢，与他携手共度苦乐，让他填补她的缺失，成为她的家人。
??玄婴依旧握着青竹的手，这时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
??他突然发现自己舍不得放开这一双手了。
??花开三度，转眼间又过三年。
??这一年梨花谢尽的仲夏，青竹迎来了她的十六岁生日。
??小童长大成人，该放手时终归是要放手。在谷中过完这一夜，青竹便要出山，独自闯荡江湖去了。
??当晚玄婴将小徒儿叫到房里，诸多叮咛，谆谆道来，一说就是许久。
??他还记得多年前大弟子出师，临行前夜两人对饮，那时他完全不像这样多言，叮嘱的话加起来还没超过十个字。而如今也不知是否年纪大了，竟然变得啰嗦得很。
??对面坐的如果是寒秋生，只怕此刻早已没了耐心，但青竹从始至终未露过一丝不耐，一直安静地听着他说。在他面前，她一向是专注的，每当他说话时就会目不转睛地看过来，像是把他每一句话，甚至每个举动都好好收进了心里。
??她的眼神就像照亮他心底的光，却又像束缚的禁咒，让他难以再如过去一般随心所欲。他清楚小徒儿对他不加掩饰的仰慕，所以也希望自己映在那对眼睛里，永远是她最仰慕的模样，强大而完美。直到她离开了，已再看不到他，那道清凝的眸光仍会时不时地飘上心头，似乎在时刻提醒着他不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起初玄婴也没觉得这种事有什幺稀奇。这些年间他们朝夕相处，他一门心思都花在抚育小徒儿身上，如今她走了，自己独居无事，每日想上几回也不过是种习惯。
??青竹依旧是那个贴心的小姑娘，不论走到哪里，每月会固定寄一封家书回来，讲讲去了哪一座城，近来的天候，三两句对他的关心。内容不长，也无大事，主要是报个平安。读过之后，玄婴就随手收进了抽屉里。
??第二个月时，他到镇上买了个样式朴素，防潮耐用的木匣，将前后两封信一起纳入，妥帖收好。
??天上月亮圆缺几回，匣内薄纸也随之摞高了几层。
??如此数月，这日玄婴睡下后，半夜里忽然醒来，感觉口渴，便下床想倒杯水，拎起桌上的茶壶，内中却是空荡荡的，一滴水也没剩下。
??呆了片刻，他才想起以前总是青竹给他备着水的，而如今她不在家，自己过去独居，又何曾有过这种习惯。
??玄婴苦笑了下，内心突然有点怨起小徒儿来。她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似乎不知不觉中宠坏了他，害得他连一个人该怎幺活都快要忘了。
??他推门而出，屋外山谷清幽，一片宁静。夜凉如水，渗过细小的缝隙，点滴敲打在心头。
??去往厨房的脚步慢慢停了，明月高悬，照耀着门前高耸的大树。多年前的鸟窝依然搭在树上，青竹幼年救治的小乌鸦如今已然长大，而当时攻击她的那只成鸟却是老了。
??啊——啊——
??许是见有人出来，树顶上突然响起一阵乌鸦的哀鸣。
??玄婴猛地回神，鸟儿的展翅声如闪电划破夜空，在他心上惊起一片涟漪。
??一只乌鸦从巢中斜冲下来，在他身周绕了一圈，随后转向青竹的房间，在门口飞呀飞地盘旋，又飞上屋顶，对月啊啊而鸣。
??玄婴望着那只黑鸟，心绪难平，面上又浮起一丝苦笑。
??乌鸦啊乌鸦……
??他伫立在无边夜色里，极轻微地低喃：“你也在想她吗？”
??玄婴还是没觉得自己的思念有什幺不对，因为有个非常合理的理由：青竹已经两个月没寄信回来了。
??其实他也并未很担心。小徒儿聪明心细，便是信笺简短，字里行间也看得出成长。而且两个月前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上，她说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师兄，如今正与他一起行动。以寒秋生的江湖地位、武功智计，有他在旁照应，想来更不会有问题。
??明知如此，玄婴仍是日复一日地想着断了音信的小徒儿，想得愈多，愈久，总是不知不觉就入了神。
??数日之后，他终于又等到一封青竹的家书。奇怪的是信中言辞含糊，对近来的经历未加叙述，对缺少的那一个月也未做任何解释，只说她接下来要去某地，知道那城里有师父的朋友，可能会去拜访云云。
??读过之后，玄婴想也没想就出了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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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到大半夜跟鸟交流的空巢老男人的日常#（。
赶个末班车，姑娘们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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