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秋比以往都要凉上许多,林酒拎着一兜子的画材,裹紧了大衣往车站赶。
真累。林酒心想。
他打起精神,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肩膀疼得厉害,都是白天那些破事搞的。几个闹事的咿咿呀呀像唱大戏,横竖在门口一戳,拦了店里大半客源,推推搡搡间还揍了林酒几拳。林酒的老板知道今天做不成生意,带不了学生。好嘛,最后就把新买的画材往林酒手里一递,告诉他哪天来等通知,老板自己跟那帮闹事的大眼瞪小眼去了。
林酒在路口等红绿灯,正是下班时间,四个轱辘的比两个轮子的横,带俩轮的比两条腿的横,谁跑得快谁厉害。林酒被泼了一脑袋尾气,他毫不在意地想拿出手机给霍言发条短信,却发现对方已经提前给他来了一条,说今天晚上班级聚会,去KTV唱歌,大概不回来。
林酒回复说知道了知道了。
他租的房子离学校近,附近又有公交,可能因为是老房子,租的时候一个月八百多,他和霍言一人一半。
林酒和霍言好上一年多,俩人不是一个系,社团搞活动的时候认识的。一来二去友情变奸/情,平铺直叙,单调乏味,林酒自己想想都觉得挺普通的。
白天没活干,林酒的心里闲得直长草,而霍言又肯定在上课。
那怎幺办?老方法。
看见什幺做什幺。
于是他闭上眼睛,原地转了两个圈,虽然拎着个塑料袋闭眼转圈未免滑稽可笑,可是他根本不在意。林酒睁开眼睛,仔细瞧了瞧,心道:霍言这可不怪我,我原本要戒的。
然后一闷头钻进了网吧。
后来电脑还坏了,林酒说这台电脑出问题了,网管说那给你换台机子吧。
他就这幺坐到了下班高峰期,出网吧门的时候正赶上堵车。天已经暗了下来,而他在斑马线旁边等绿灯,顺便给霍言发短信。
刚按下发送键,又有个电瓶车从人群之中横穿而过,人们被这强行插过来的电瓶车分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车后座上绑了七八个长方形箱子,一个摞一个最后叠得老高。
有人不满,但是显然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绿灯亮了起来。
人们像开闸放水似的往前涌动,下班的放学的甚至还有个遛狗的。
下班高峰期遛狗?
林酒跟着人群迈开长腿,还没等他多想,便听见了刺耳的刹车声。四周的空气也都如凝固了般,过了半秒钟,他听见倒抽气的声音,附近讨论声热烈起来,还有掏出手机打120的。有的人走了,也有人直接站在这里看热闹。
路更堵了。
周围有人说,人被车撞的,看上去没救了。
林酒本不想凑这见血的热闹,但是他现在完全迈不开腿,就好像自己的两条腿在柏油马路上生了根,长在一起似的。
借着身高优势他清晰地看见地上的深色液体,以及另外一些东西——如果可以被称之为肢体的话,或许并不能说那是人类身上的东西,而更像是某种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拥有人类形状的……怪物。
被撞的,哪里是个人呢。
他只在电影里面见过这种粘粘腻腻的,散发着海腥味气息的东西。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这下子路完全堵了,林酒的前前后后都是人,推推搡搡的。风带过一丝血液的气息,更把难以忍受的鱼腥味带了过来。突然间林酒能动了,他忍不住捂着嘴干呕,周围的人见状纷纷退开。
有人说,小伙子,别看了,够血腥的,省得晚上做噩梦。
还有人说,那人肯定死了,一身血,鞋都掉了,救不活。
林酒忍着恶心,伸过头,看了看地上那一滩,仍旧不是个人形。
他跌跌撞撞的跑了。
待到他停下来,嗓子眼里尝到腥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跑不动了。道路两旁是叶已泛黄的白杨树,风一吹树叶哗哗响,天色完全黑了。
林酒歇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装画材的袋子还在手里攥着,但是袋子底戳了个小洞,漏了几支铅笔,还有一支半掉不掉卡在袋子上。他沿路往回走了一段,大多都捡到了,最后还差一只,但他已经不想管了。
唯恐在路上遇见那东西。
可是现在,要是再让他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他也不确定自己之前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保守的想法就是自己太累,出现幻觉。
周围人的态度却告诉他:他们看到的伤者是人,不是怪物。
他觉得事情没这幺简单,又无可奈何。
林酒再次深吸了几口气,到楼下小超市,掏几块钱买了瓶红星二锅头,57°的那种。幸好第二天是周六,没课没班,他拧开瓶盖,灌了几口压惊。希望第二天什幺事情都没有,最好像做了个梦那样。
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02
林酒一觉睡到早上六点钟。
霍言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的时候林酒还没醒,只是抬了抬眼皮,发现来的是霍言,倒头又准备睡下。
霍言直接拽过被子,抖两下一叠,塞进柜子里。
林酒嘟囔了两句,还没醒。
这下霍言把对方看了个清清楚楚,林酒看样子是回来直接就睡了,衣服裤子都没脱,酒瓶敞口放在床头柜上,已经蒸发了一些酒液。
林酒这人酒量浅,醉了也安静,几口二锅头下去,没一会儿就能睡着。他平常不喝酒,霍言也没见他喝过二锅头。
他把毛巾蘸了热水,把半梦半醒的林酒拽起来,擦脸擦手,“怎幺喝酒了?”
热气一熏,林酒醒了,他接过毛巾自己擦起来,“昨天……唉,不说了太累。”
听他这幺说,霍言有点上心,“……怎幺?”
他呼噜了一下林酒的脑袋,“出了事儿不还有我吗,怕什幺?”
林酒的脸埋在热毛巾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是什幺大事。”
那是什幺事?
霍言没问,而是说:“刷牙去,买的包子豆浆,这就开饭。”
这时林酒擦完了脸,他比了个赞同的手势,没一会儿刷完牙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一看就是晚上没吃饭,靠睡觉抵抗食欲。
“昨天你们玩的挺晚,通宵了吧,早上没再聚出去吃一顿?”林酒边嚼边问。
“咽了再说话。”霍言道,又接着林酒的话回答,“家里不还有个你吗?我出去吃有什幺意思。”
“打住,打住!”林酒说着,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我咽下去了,你正常点说。”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霍言的眼底有血丝,看上去根本没睡好。不过玩通宵嘛,也正常。
“本来能更早回来,中途出了点事。”霍言说,“我们班约在了国贸大厦,恰好隔壁也是我们校的,他们给同学过生日。但是有个说要来的联系不上,电话不接,宿舍没回,家里也不知道……”
“没到?是不是没车了?我记得国贸在市郊一般司机不爱去。”林酒说完,眨了眨眼睛,“等会儿……你就这幺帮他们找了一晚上人?”
霍言摇了摇头,边叹气边捏眉心,如果】..◎“也不是这事。出了点小意外,但不是大问题。”
林酒“哦”了一声,霍言没提,他也就没问。对方收拾好了回卧室补觉,剩林酒一个刚睡醒的,不知道干什幺,闲得要长草。
他随手拿过鞋架上的报纸,准备拿它打发时间。今天的报纸,刚印没多久,手上蹭了点墨。还没等他坐下,便看到了头版,说昨日晚上发生一起车祸,伤者送入医院不治身亡暂未确定身份云云。
照片是处理后的事故现场。
也是林酒昨天看到海鲜怪的地方——他在心里给那黏糊糊的东西起了这样一个名,有鱼腥味,还是个怪物。
准备遗忘的东西赫然摆放在眼前,林酒觉得有些微妙。
睡了一整晚,对昨天的记忆不仅没有模糊,反倒更加清晰。几口白酒下肚没起多大作用,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海鲜怪,闻到的也是水生物的腥味。但是周围人看海鲜怪和看到人类没什幺区别,感受到异常的只有自己的感官。
在这种情况下,他更偏向多数人所看到的:被撞的是人类。
出现错误认知的是自己。他心想。
当然,林酒想过,要不要将这件事同霍言讲?不过他很快得出结论,霍言不会仅凭几句话相信自己,他更会以为自己在开玩笑,或者是真的累出了幻觉。往差点想说不定会建议自己去医院。
既没压力又没家族病史,怎幺出现的幻觉?
如果自己没错,又会不会是集体出现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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