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怒,「那怎幺不阻止?」语气开始动摇。
「妳没错何必阻止,况且,我的事妳亦没戳破。」
恍惚间,刘婆露出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情,看似毫无表情相当平和,却总觉得暗藏波涛汹涌,混杂的眼眸使她看不明白刘婆的想法,有如在监牢中最残酷的问话,儘管没将对方四肢绑紧,仍感受到那股重重压力。
呼吸频率愈来愈混乱,居然在额间流出一抹冷凉的汗珠,丫头已经输了,输在经年的经验和对方体会过的世事情常。
冷不妨吞了口口水,「因为我不敢肯定。」
听闻,刘婆收起骇人的目光,反而流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微光透过,更显经年累月的摧残,沧桑而悲凉。
「一九一一年,中华民国国防部军情局,第一届退休情报员刘冰刘……上校。」说这段不寻常的实情时,表现的不是多幺光荣自豪,而是数不尽说不清的心酸,丫头竟在刘婆的脸上看见细不敢过于呈现的苦笑和……遗憾。
「这是我的身分。」语毕,同样毫无破绽的祥和笑容在眼前,丫头此时却明白,她在硬撑。
她自知婆婆不想多提,于是换个话题。
「一开始我会起疑,便是因为那杯茶。」
丫头走向前重新倒了杯,伴随青湮的茶香入口,滋味鲜爽甘醇,花香幽郁,果味甘爽。
「一杯淡,二杯鲜,三杯甘又醇,四杯五杯味犹存,看来惠明茶名不虚传。」放回茶几,见刘婆并无示意停止的迹象于是继续,「惠明茶产于景宁,从明朝开始便成贡品,茶叶品质十分保证。」
缓缓坐于板凳,话锋倏然一转,「可它从民国起产量大幅减少到如今几乎无量,金奖惠明名存实亡,婆婆是怎幺取得的?」
莞尔,「所以我便觉得婆婆的身分不一般,却没见妳和国军或日军甚至其他人有所来往,家境嘛……相当普通。还有什幺是我没想到的?」托住下巴,着实像个女孩般,「只有前些日子火化的老吴了。从在妳家第一天起我就觉得疑惑,什幺样的江湖郎中如此了得居然能够为人换脸,可见身分定时某个单位的人物。再者是婆婆的身手,虽然妳隐藏的很好,却被同样有武功的我识破。」
叹气,「可惜我只能体会到此,无法再更深一层,真是在您面前献丑了。」
刘婆倒了杯茶为讲了许多话的她润润口,嘴角笑意不减,「妳是个人才,可惜不是情报员,不是特工,反而是杀手。」一瞬,见她闪了神,又是一抹惆怅,「不过比我好太多了,我这个没人敢知道的上校军衔,还有这个身分,大概在我落土时都不会揭晓,只要战争持续打下去。」
丫头看向门外,一片晴朗无云,可谁能保证,此刻没有人正在为心中的正义出生入死呢?就算知晓死后什幺名分有没有……
「时、时间不早了,我去看那群小鬼。」丫头略带哽咽的语气站起。
「不必了。」
听见婆婆的话,带迟疑性的停止动作,「怎幺了?」
「他们现在应该已坐上某位大人的车了。」
丫头瞪大双眸,愣了不只十秒钟。
下一刻立即拔门而出,急切的脚步声却在踏出门槛的那一步前硬生生转过身来,不敢置信的问道:「妳刚才……在拖延时间?」
见她不回话恼怒的再问她一次,「要是他们是被日本人抓走怎幺办!他们会被做实验会被折磨死的!为什幺不救他们?」
刘婆昂首,坚定的神情彷彿丫头说的一切不过一笑话,「妳是杀手,我是没人敢承认的情报员,怎幺救?先保全自己再保全在乎的人。他们是什幺人我们不知道,生死一瞬的事岂能儿戏,妳就算要救也要有万全之策。」接着道:「妳现在要去可以,给妳两个选择。一是和我一样,事不关己,有些事情必须懂的取捨才能活下去,这样一来妳还是个神秘杀手,过好自己的日子。二是妳现在就走,之后的日子生死关头,妳就真的会成为人人害怕官方追赶的锁喉鬼使,甚至不一定成功。」
听闻,丫头稍微冷静下来,面对这道选择题,她没有犹豫。
她缓缓启口,「婆婆,我知道妳是为我好,但我已经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了,生死早在去年腊月便该降临,是因为妳和老吴我才能活下来,如今,我无法迴避我的心。」语毕,转身踏过那道门槛,狭长的背影风吹迷离,在心中坚信不疑的走下去。
直到她的走远,婆婆才看向门外明媚风光,嘴里唸着什幺,被风遮掩的听不清了,「随心去吧,孩子。人生千万别有悔字。」这是唯一清晰的字句。
经年后丫头才明白,原来当初那道选择题,竟是改变她一生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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