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云烟》〈章四?风波初起〉#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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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云烟》〈章四?风波初起〉#4

五丈河,青晖桥下。

清晨,天际欲明未明,远天薄云如丝如缕,筛透稀疏日光,淡淡落降在夜色方褪的大地之上,薄曦如轻纱披覆。远处隐约鸡声起落,啼鸣催清晓。一阵沁爽晨风幽幽拂抹而过,如天地间从容行走的过客,在悠缓淌流的河面上拂出一道浅浅波痕。桥上行人零落,偶有轧轧车毂声自桥上轮驶而过,揭起晨忙之调。

五丈河边,几株柳树稀疏植长在岸畔,弯垂成帘,枝条在河面上触拂出几圈涟漪,宛如一窈窕淑女,弯身轻掬河水,柳叶摩娑声如她的银铃笑语。

弱柳迎风,袅袅娜娜之际,倏地一道锐劲划过,银光一闪,两三片柳叶瞬间离枝飘落,在空中被割碎成青绿残片,幽幽然飘坠至一双黑靴之上。

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剑锋在执,迴身、旋腕、仰首、俯腰,步伐飞快变幻,轻盈中带着几分刚劲,手中银芒俐落挥划,劲道收放自如,在清晨微沁的空气中,舞出一道道清冷肃杀的痕迹,剑气萧瑟。

一个褐色身影冷不防踏入这一方凝肃之间,黑靴男子眸光一扫,机警察觉,擎剑旋身,一股掌风袭面而来,他侧头一闪,执剑之手一反,以腕背接下拳掌,左臂一横,格挡腰侧扫来一脚,长剑迴划,逼退褐色身影,收束力道之时,对手一掌横风俐落又至,男子俯身避过,两人时进时退、来往数回。

最后一击,男子左手一张,接下直击胸前的一掌,然右手攻向对手肋侧一剑亦被挡下。两人变化来往的身形步伐同时停止,彷彿有默契似地。半晌,两人双双收回动作,那褐衣男子率先卸下交手时眸中的严肃,率然一笑。

「三弟果真好武如癡,天色尚未明透,便出来练剑。」那笑中温雅从容,与方才的严肃大相逕庭。

黎久歌仔细抬袖拭过剑身,收剑入鞘,方抬起眸,看向眼前来人。

「二哥这幺早在这做什幺?」他睨了殷神风一眼,眸中褪去冷漠肃杀之息后,仅余一派疏然慵懒。

殷神风眼神瞥了瞥一旁的青晖桥,「清晨押送一批民间募集的赈粮及军饷到城外渡口回来,远远便看见你在这儿练剑。」

「赈粮、军饷?」黎久歌剑眉一挑,微微扬声。

「送至蜀地的。」殷神风温温答道,「纷乱数十年,好不容易天下稍定,外患未解,偏偏川蜀民乱又起。为助这天下早日太平,我爹号召了城里商贾出资,购置粮饷,济战地之民、劳平乱之军,也算是为朝廷出一份心力。连负责此次运粮的天枢河运,亦愿意无偿助之。」

应话同时,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浏览,流转至黎久歌腰间配剑之上,半是讚叹半是揶揄地轻笑了声,「朝廷屡次颁令严禁私置兵器,武臣子弟,虽不在此限,但恐怕也仅你黎君胤一人,胆敢在这人来人往的开放之处公然用剑。」

先皇恐武臣胁政,以文治立朝,崇文抑武。开朝之初便颁布禁令,令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连禁军卫士自备技击之器,也必须寄掌军伍之司,待出征之时方可请领;惟有品秩之官,依法得置随身器械。黎久歌为将相之子,日后荫补而入朝为官,多半是自然之事。这也是为何,两人师拜同门,黎久歌得习刀剑之术,而自己择练拳脚之术,便是因着这条禁令。

因兵器禁令,许多习武之人多半以木剑代替实剑为用,即便是武臣将相之家,有时为避免盘查之麻烦,亦多持木剑代之。然木剑到底不比实剑,用多了不过徒碍手感,依黎久歌个性,不屑用之殷神风亦不觉意外。

黎久歌漫不经心地听着殷神风之言,同时身躯一斜,顺势倚上一旁柳树,双手交在胸前,身后枝条扶风,恣肆撩摆,衬托出他的几分不羁。一双褐眸漫睨,瞥了瞥旷然无人的四周,又瞥了眼未明的天色,方应道,「我若真狂妄至此,便不会择在此时此处练剑了。」

「师兄弟许多年,我还是不懂你吶。」殷神风半笑半叹,「分明看起来我行我素、什幺都不在乎的样子,骨子里却意外地有几分执着,连我也说不大清。」

「懂我何用?省下这份心吧。」黎久歌冷冷地睨他一眼。殷神风早是习以为常他对人淡漠刻薄的性子,一点也不介怀,然看着黎久歌,倒是突然思及一桩事,话锋一转:

「话说,前些日子你我方论及的东南榷务一案,前些日子已经水落石出了。想不到朝廷竟在这幺短时间内就能将一切彻查清楚,看来当今朝中之官还是挺有作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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