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受伤,被掩盖的真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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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完成一个任务,必须要溯游而上,但河流湍急,他只能潜到长河深处。游啊,游啊,他总想着下一秒就能上岸了,可下一秒,那种窒息感就席卷了躯体的每一个角落。来自四面八方的水压让他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厌恶。因为他想起,那次街头械斗,他只有十岁,亲眼看着山口组砍死照顾自己的吴叔的时候,也是这种窒息感——当然,吴叔并不无辜,吴叔在这之前至少捅死了两名小头目。

全世界都有华国人。

有勤劳致富的,有挣扎求存的,也有……诉诸暴力的。

有人一辈子只是马仔,也有人,励精图治,惨淡经营,几世积累,终于扎根日本,成为在全世界都有影响力的人物。当然,仅限于黑道。

景曜不知道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是不是自己的不幸。他小时候还没这个意识,因为他家属于家族的旁系,金盆洗手之后,平时也只是在福冈经营着小本生意,背靠着家族的保护,和本家联系并不是很密切。

可是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突然爆发的械斗,不知道为什幺,只知道家族里所有人都必须参加,包括父母,包括吴叔,包括他。

他被父母保护得好,半点格斗技巧也不会。那场械斗中,吴叔一直保护着他,并最终送了命。同时送命的还有与景曜家是世交的另一支,他们家只留下了一个比景曜大八岁的儿子,那儿子叫井锋,因为当时正巧在东京上学,没有回来。

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写过一句话:“爸爸的花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景曜不知道这句话说的对不对,但他的确在那一日之后就丢开了所有的天真,并认真学习了格斗。

也是在丢了天真之后,景曜才意识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械斗,说不准是真的想给山口组一点颜色看看,还是想让这些想过上太平日子的旁支们记住他们的原罪。你们都不是什幺好东西,谁也别想跑,谁也别想洗白。

父母又回归了很早之前的生活。偷信用卡,入室抢劫,走私货物。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有的时候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信念,能够吃尽苦头百折不回;而有的时候,当机缘巧合之下,这个按钮被打破了,他又会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还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好像也没什幺难的。

他的父母就是这样越来越堕落的。

一开始还会挣扎,还会留念以往的好日子,还会把儿子送到东京的井锋处,让他远离这些黑暗。可是再往后,一退再退,不吸毒的底线被打破了,不贩毒的底线被打破了,不杀人的底线也被打破了。又到了最后,他们开始找井锋要回儿子,想让他也子承父业,做“井家人该做的事”。

井锋没有把景曜交出来。他那时在井家已经有些地位了,想要藏个人,不过是打手的景曜父母也不敢多说什幺。

他就这样在井锋的保护下成长到了十四岁。这一年,他的父母因为放高利贷黑吃黑没成功,恼羞成怒之下砍死了对方全家,举国震动。他的父母被向来宽容的日本刑法罕见地判处了死刑。也是这一年,井家这一代的家主突发疾病猝死,井家一片混乱。

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了离开。井锋没有,他崇尚以牙还牙,并且迅速地投入到了家主争夺战中。“我要亲手向井家讨回一切,”他是这样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说的,“我要他们都向我低头,向我跪着赎罪。”

景曜理解这种想法。但他有时也会想,所谓的同态复仇真的有用吗?并不是说要像基督徒一样,右脸被打了,自己左脸也要奉上,他只是觉得,已经知道了这个轨道是肮脏的,为什幺不干脆换一个轨道,反而要让自己也变得跟这个轨道一样污秽呢?

这就好像一个家境贫寒的人,自幼受尽富人欺压。当他有朝一日拥有力量之后,他便也将别人狠狠踩在脚下,以报复最初社会对他的不公。这样做没什幺不对,但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循环。到最后,问题还是问题,他还是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一切都没有改变。

在离开东京的时候,看着井锋跃跃欲试的眼神,他咽下了喉中的担忧,只希望他一切顺利。他想他到底还是不理解小哥哥的,不理解这个他最尊敬、最信仰、最亲近的青年。

懦弱也好,勇气也罢,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他先是来到了帝都,接着又转机渝城。井家对叛逃者非常严厉,他们最憎恨叛徒。好在这里前不久才进行了一次非常严格的打黑行动,整个城市被整得像铁桶一样,他在这里相对安全。在这里边工边读了四年书之后,景曜考上了帝都的A大。A大离市中心最近,在这里,只要不离二环太远,他也有信心可以保住自己的命。

小哥哥还好吗?“一切平安。”这样的短信每年都有来回,他也不知道井家的真实情况,只能常常在心中祈祷。不敢有太多的联系——哪儿能呢?井锋步步惊心,他也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只能忍着,只能低调,只能悄悄地活着。

但可能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他竟然也觉得,生活似乎就应该如短信中所说的那样“一切平安”。一切午夜的噩梦都只是噩梦,一切对陌生人的神经过敏都真的只是神经过敏。久了之后,他竟然也渐渐产生了一种幻觉,一种心安理得的错觉。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下一场的浪头又涌了过来,水漫进了喉咙,顺着肺泡下滑,来到了肺部。氧气灌进了血管,浑身都开始膨胀。他的身体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痛,然后就炸了。

“唔!”

“小景!醒醒!”

什幺……人?

景曜拼命地睁开眼睛,结果因为近视,眼前只能看到两团重影。一团目测是杜假仙的,另一团……

“少爷。”

冷面酷弟声音压得低低地,闷在喉咙里,干涩,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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