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疆宣布独立后,风龙疆、火龙疆的使者都到了曼特拉城,向水龙疆递交宣战文书。
我最近没有出去,是岩塔法代我出行,处理这方面事务。
第二天,圣骑士照常进入房间送饭。我终于有机会,问他们朔月居关闭了门窗,到底是什麽意思。
把餐盘搁到桌上,高大的圣骑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反而笑了。
“您多虑了。”他们说,
“神后在王储宫殿中静候几天,是水龙疆的传统。在这几天里,水之圣龙大人会作为水之陆地的守护神,对整个水疆域进行修整。让您能度过一个完美的加冕礼。”
像是筑巢的雄鸟一样。
我思索了一会,说:“神月之都那边的气场不对。”
“殿下,国家具体情况请恕我们不能详述。”圣骑士躬了躬身,安静而恭敬地回答,
“自古以来,水龙疆都设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封魔结界的远程监测。近期结界的质量远胜以前。长老们都说,是您来到水龙疆的关系。”
不是的。水龙疆长老监测到的结界加固,我也知道,那是穆底斯叔叔为了独立,加强了魔法输入。但是近几天神月之都那边的感觉绝对不正常。
官方机构积年累月,经验丰富,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人类,只能依靠魔法器械来监测水和光系能量。
但是现在神月之都结界内,隐隐约约在不断膨胀着的魔法气息,也许不是水和光。
“请别担心。”圣骑士说:“外面的改变,我们都看到了,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其他的水疆圣王加冕。但是那位大人的规格绝对超越了所有前人的想象,您一定会喜欢的──请不要辜负那位大人的心意。”
神职人员不能撒谎。
现在的我也不是在穆底斯的结界里。
圣骑士走后,我合拢膝头的医书,抬起手臂,张开了右手,掌心中的爱剑直直地落在。
在即将坠地的一刹那,实体的剑身化成了青光,四散开来。丝丝缕缕地在房间中盘旋了几遭,顺着房屋的通气孔顺利钻了出去。
几小时的勘测后,玛莎的结论是:一切如常。
产生错觉的是我。
我感受到的不同,仅仅是处于结界内,处于结界外,所感受到了封印之力的压强不同。
变故太多,我也变得敏感且多疑了。
十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等候的最后一天,送完饭后,圣骑士告诉我──加冕仪式将在明天的早晨七点半开始,与初生的晨曦同步进行。
原来水龙疆的习俗这麽浪漫。
吃饭、擦剑、看书、洗澡、睡觉,正常作息。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醒了。
因为四周变得很亮。
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满月和碎钻样的星空。
不知道什麽时候,朔月居的穹顶已经消失。房间的四壁呈花瓣状打开。
──整个居所以我为中心,平面延展开。
镜海的海面已经上升,漫过了不远处的银色沙滩和礁石,一直涨到了和地面齐平。
朔月居位置处于海滨,地势平缓。涨潮之后,四周是一片汪洋。到处都是镜一样的水面,倒映着满月和星。夜空中幻化着极光般的虹,天亮后应该会更美。
水面中远远近近滋生着烟雾般的白色巨树。枝桠上坠满了重瓣的白花。
海面上铺满了雪一样的花瓣。
──果然不对。
四周的景色,看起来漂亮。
可是,除去阻碍视力的花和虹。能看出来,目力所及处,所有岛外侧的古木,都成长了一倍。树木茁壮根部作为水之大陆的基底,将所有的岛抬高了几百米。
──这是史上绝对没有存在过的,很恐怖的事情。
难怪几天前的圣骑士会感到惊讶。
我能够想象历届的加冕礼上,水之圣龙会如何装饰水龙疆。
无非是造波、古木开花,光之精灵幻虹。
然后温柔地在晨曦下与神后幸福结合。
但是穆底斯做的远不止于此。
他操控了整个疆域的古木成长。
水龙疆是水与木之国,水组成了它的疆域,古木是它的基底。那是用了如果└】..上亿年时间,一点一点生长起来的。
这里不是在穆底斯自己的空间里,想怎麽违反自然规律都可以,自然界里植物的生长没有半点偷工减料。
──除非有人施与了惊人数量的木系能量催发它们。
或者作为水龙疆守护之木的它们感受到了灭族的危险,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亿万年积攒的能量生长、护卫。
现在,巨蟒般的虬枝盘根错节地缠绕着,面向着神月之都的方向,拱起粗硕树身,组成了无数坚固的屏蔽。
角度足以巧妙地抵御那个方向传来的剧烈冲击波。
──从防波木的高度,能够换算出来,穆底斯想要防范的,是超越禁咒的剧烈冲击。
──神月之都,如果只是普通的加冕的话,怎麽可能会产生这种巨震?
封魔结界的核心部位,怎麽可能安全承受这种程度的冲击。
没等我想明白,月光的汇聚之处,一个白色身影慢慢地浮现出来。面向着我,远远地、安静地站在海面上,银发如瀑,袍角翩飞。
穿着和往日并无二致的朴素神袍,戴着古铜面具。
像是早晨刚刚给我做完早饭离开,现在刚刚下御座回来照顾我的每一天。
……穆底斯。
双腿交叉坐在床上,远远地望着他,我开口问道:
“你──”
刚说了一个字,我的喉咙就收紧了。
骤然一股重力铺面而来,像一只巨掌,“咚”地一声,将我生生拍躺回到床上。直挺挺地僵着。
“……”
──汗瞬间沁出额角。使劲了力气,却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眨一眨眼都不可以。
只能感觉到用力过度,肌肉紧绷过头传来的痛楚。以及被重压挤得极度胸闷的胸膛。
“……”
这感觉我是熟悉的,虽然只经历过一次──
──高阶圣龙对低阶生物的绝对压制。
穆底斯也会对我使用这一招。
──为什麽?
一滴咸汗颗滑落眼眶,刺激着眼球,因为没法眨眼,只能慢慢地顺着眼角淌出。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被汗浸渍得模糊不清的星空和虹。
然后,即使穆底斯走路没有声音。我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从海面,走到了我的身边。
在低下头,注视着我。
随着他的走近,我的瞳孔微微聚缩了起来。
──他的身上,没有龙压。
他的身上还是没有龙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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