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烟迹从荒原的彼端接近了边界，像孩子任性随机画出的一条歪歪扭扭的曲线。绘画的原则是，不需要思考从什幺地方落笔，尽情打破时间与空间的约束，只要让它停止在画面的中心，让故事开始，给命运荒唐的作弄找一条发泄的通道。
运输车停在这深灰与浅灰尺量般的边界。
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的司机率先下了车，他抱着巨大的枪械在侧边的高地架起火力点，比了个手势，经过彻夜赶路的乘客才陆续走下来。
这是一群穿着行动服的少年人，有男有女，行动协调敏捷，彼此分工明确，显然接受过长期军事训练。他们熟练地平整出一块地面，架设起烧水的装置，把真空包装的压缩食物膏一一扔了进去。
他们没有蒙面，正处在人类身体机能最盛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生殖高峰的时代，单个五官精致得挑不出缺点，合在一起却带着股说不请的不协调。他们围坐成圈，三三两两小声谈论着武器、枪械、弹药和化学势能，无机质一般的浅色眼睛汇聚在中央的水罐上，单纯地等待着食物，像古早历史中、在黑夜环绕人类聚居区的兽群。
坐在头狼位置的高挑少女掐着时间站起身，火焰色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肩膀上跳跃。她夹出已经加热的食物膏，按顺序分发给周围的人，从上往下颌首接受他们的谢意，直到最后一个……
“……伊万？伊万！”
“卡佳。”被喊道名字的少年坐在人群的最外边，从荒野的方向收回视线，直视着卡佳的眼睛。
那双虹膜比其余人更浅，不在面前时几乎辨不出颜色，瞳孔细幽幽的一点，沉在最深处，给人一种被盯住的、出于生物本能的压迫感。他轻轻喊出对方的名字，音调很平，什幺情绪也没有，从卡佳的手中接过食物，咬开顶盖，目光又转回到天地相接的那条白线上。
就好像卡佳是他的专属饲养员，周围的也并非同类。
他果然没注意食物膏上标注的口味。卡佳蹙起眉，胸膛起伏了几下，刚要说什幺，伊万咬着软管回过头：“请假，离队。”
这一次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周围的少年纷纷抬起了头。卡佳朝“司机”的方向瞟了一眼，瞄准镜背后的人没有动作，是默认的意思。她视线快速扫过周围关注她动作的人，回到自己名义搭档的身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气馁，板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短暂的搭档经历教会她：这不是询问，只是一次如果└】..通知。
名叫伊万的少年站起来，朝刚才看准的远方走去，随着走路活动因久坐而酸胀的关节。他大约是这群人中最小的一个，比卡佳还要矮上大半个头，雄性激素还没能完全激发出肌肉的累积。
然而，就凭着这副年轻、瘦削而单薄的身躯，除了搭档卡佳，没有任何人胆敢打扰他的独处，就连他离开的背影，也足以让目光回避。
在他离开后，人群接连响起喘气的声音，眼光会心地触碰着，腔调也活泼了些。
“……简直像个机械。”“嘘，这可是‘那个伊万’。”“怕什幺，他又不在这儿，再说人家也不关心。”“……是啊，也不知道他是怎幺设计出来的，学习能力强得吓人……”“……以后那种东西会越来越多吧……说不定我们这种……”“噫……”
卡佳听了一会儿讨论，抿了抿嘴，挺直了上半身咳了咳，颇为威严地环视一圈，用目光压下了窃窃私语。她等人群安静了这才说话：“没吃好的赶紧吃，吃完的别玩了回忆行动计划。”
她又转向“司机”的方向，用口型做出“我去找伊万”的词语。枪口抬了抬，是“不要做多余的事”的意思。卡佳并不放弃，坚持对峙着，拼出下半句话：“我是他的搭档。”
又过了一会儿，枪管往下压了压，准许了她的离队。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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