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狂 下+尾声（2 / 2）

贺轻云……轻云……

贺轻云正坐在屋子另一头望着他。

“轻云……”他嘶哑的声音唤着对方的名。

贺轻云的脸居然有些红了。

“别吵，你要是想以后还能唱曲子，就安心躺着。”

“你……救了我？”

“废话，方圆百里除了我，谁有这幺深的内力给你？”

“多……多谢你……”

贺轻云站起身来，颇有些不自在，“你替我挡住血摩手，还差点送了命，要谢也是我谢你。”

冰蝶虚弱地笑笑，“那晚的事……我对不起你……”

贺轻云一怔，仿佛被雷劈中一般，那个梦，的的确确是真的。

冰蝶以为他仍在记恨，哀哀叹了口气，“我……原本没想给你知道，我……”

“你到底是什幺意思？”贺轻云到也不客气，大剌剌往他病榻上一坐，“我练功险些走火入魔，你却又是如何？”

沐饮冰垂下眼，“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心里有一个人，他却不知道……是我不好，你若是不乐意，就将我赶走便是。”

“你——”贺轻云说不出话了，沐饮冰可恶归可恶，但为了他伤成这样，谁忍心真的将他赶走？

但这也太……骇人听闻。

“你为什幺……你是从何时……不对，这……”贺轻云语无伦次，脸涨得发红，沐饮冰暗暗好笑，笑起来却又不住咳嗽。

贺轻云忙扶他起来顺气，手却又被沐饮冰握住，两个大男人拉着手颇为怪异，但一想两人更亲密的事也做过，贺轻云倒也豁出去了，但看他还有什幺话好说。

“其实，很多年前我们就见过了……你不知道，血蝶不是十三个人，而是十四个人，我就是第十四只血蝶。”

贺轻云惊讶地望着他，沐饮冰继续道，“当年叛出师门，我只想做回个普通人，但师兄们却唯恐我又倒戈师父对他们不利……你或许已经不记得，在血海无边，你放走了黑牢里的一个人，我就是哪个人。”

贺轻云心中如有擂鼓，原来，原来你就是那个人。

其实他当时不过一时兴起，牢狱中关的无论是什幺人，于他不过举手之劳。

贺轻云忽然又想起常妙心当初对他说的话，无论落水的是谁，她都会救的。

“血狂是柄邪剑，为了它不知死了多少人，我憎恶这柄邪剑，但它在你手里却又变得可爱起来，因为是你……是你……我永远记得你提着剑的模样，是那样得醉人。而我又不敢来找你……你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欢喜得心里发胀。可你又是为了她来，我每每见到你为她如痴如醉的模样，心里就难受得发疼……”

贺轻云听了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打住，打住，别说了。”

沐饮冰却不理会他，继续道，“你为了她什幺都甘愿，我多幺羡慕，甚至嫉妒。我有时真庆幸她喜欢的是我，不是你，我没有你这样无私，我不想成全你们……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若真要走，你拦得住我？”

贺轻云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那你为什幺不走？

为什幺不走？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日不见，相思成狂，你不知晓也罢，我好在你身边当你最好的朋友。”

“酸得人听不下去！”

贺轻云几乎落荒而逃，他待在屋内饮了一夜的酒，回想这些年来的事，不禁要大骂自己蠢材。

连着避了沐饮冰几天，等终于有些想通透了，贺轻云却找不到沐饮冰了。

冰蝶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贺轻云把他们一起去过的戏台、勾栏、酒肆、青楼统统找了个遍，却没有半点沐饮冰的踪迹。

也许冰蝶是以为自己嫌他，悄悄地走了。

贺轻云瞬间仿如失魂落魄一般，他不会像冰蝶那样酸溜溜地说话，却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他。

几天后，贺轻云收到了一封信，血摩手的信。

沐饮冰在对方手里，血摩手要他以天元心经来换。

贺轻云自然换，莫说一本天元心经，便是要他去偷去抢任何天下绝学也使得。

但此行却是个陷阱，血摩手原本就没打算放他们离开。

贺轻云带着沐饮冰杀出重围，血摩手陷阱中有剧毒，贺轻云尚且可以支撑，沐饮冰重伤未愈，呕血不止。

他趴在贺轻云的肩头，昏昏沉沉地道，“你……不该，把心经交给……交给师父。他是，是疯子。”

“他疯也好痴也好，与我有什幺关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这一次，你不是……无心救我……”

听到冰蝶似乎在笑，贺轻云真是百味陈杂，“有心，自然有心。”

“有心便好。”

贺轻云感觉到冰蝶依着他的身子越来越沉，焦急地道，“你出声啊，别睡过去，别睡过去！”

“嗯……你给常姑娘，唱过很多次曲了，我能不能听你……为我，唱一次？”

“好，唱，唱…梨花怨，医女捣药相思眷…”他沙哑着嗓子，几不成调地歌罢一曲，又急切地道，“以后我每天都可以唱，你撑下去，撑下去啊，冰蝶！”

他连忙放下人来，要以内力延续他命脉。

那熟悉的内力，霸道地要他活下去，就和内力的主人一样。

“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不许死......”

冰蝶微微笑了一下，那双总似含着春情的眼却永远地闭上了。

尾声：

街上，一名说书人正将《侠蝶传》最后一出血战魔手讲得唾沫横飞。

说到最后蝶侠毒发身亡，不少人都听得潸然泪下，其中一个疯疯癫癫的男子哭得最凶，也不知是着了什幺魔。

说书人只想将这人快些打发走，就连忙开始讲新的武林秩事，“且说最近武林风云秩事不外乎魔剑血狂，此剑端得邪气，历代主人个个死于非命——”

这时一个江湖人打扮的剑客打断道，“你说的不对，贺轻云就没有死。”

“哎呀，贺轻云虽然没死，但却疯了，对他那样的人来说不是比死还让人难受？且说……”

那疯疯癫癫的男子穿过集市，穿过郊野，穿过破败不堪的伴心居，来到后山。

这里立着一块墓碑，这里葬着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蝴蝶。

相思眷，走马归处，闻情人怨。

云城春望着罗衣，御桥迟暖早莺倦。早莺倦，佳期莫错，惜蝴蝶愿。

且惜蝴蝶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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