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往烟柱方向走,这里一看就不是旅游区,没路也没标识,黄少天在近腰高的草丛里走得很不轻松,眼看再往前就要上山翻山了,他一只脚迈出,却颤巍巍地停在空中。
停下!回去!不能再往前了!
黄少天站着,浑身汗落如雨,脚上像拴着千斤重的铁球,要拉着他往下坠,直觉却一下下重击着心脏,发出灭顶的警告:不能坠,坠下就是悬崖!
他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论路程,他最多走出了几百米,路再不好走,也没有累到神志不清的可能;论道理,这风鸣林吼,虫声人语都十分真实,那他不论走多远,也该能看到真实的景色才对。
黄少天使劲甩了下头,咬破舌尖,心却向下一沉。
不是错觉,眼中的情景真的在逐渐模糊,似宣纸上洇湿的墨迹,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朦胧,连疼痛都变得迟钝。他伸手拽了根草茎,实实在在的一根草捏在手里,触感却钝化虚化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幕天席地笼下,将他与世界隔离开来,他像是正走进一张照片里!
再不止步,镜头就会定格,他将被活生生凝固封存,成为一纸剪影。
黄少天缓缓转身,这一个转身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向相反的方向迈出一步,两步,逐渐加快步伐,奔跑起来。直到那群玩耍着的孩子再度映入视野,五感也复归清明,黄少天一个激灵,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只有在他们附近,世界才鲜活而生动。离得越远,场景就越虚幻,那些烟柱看着诱人,实际走不过去。
就好像世界是围绕这一群孩子成形的。
草尖叶上映着的红色更深了,孩子们也玩累了,几个小孩朝伙伴挥挥手,看样子是想各回各家。黄少天大脑短暂混乱了一下,如果他们分散,他是跟着谁为好?
出于一种机会主义者的直觉,他盯向那个明显被当作异类的女孩。
仿佛从未发生不快,又或小孩忘性大,早将不快抛在脑后,她笑嘻嘻的,也一模一样地挥手,有人爱答不理,有人倒是和她搭了话。黄少天捕捉到数次出现的一个称呼,不知道是不是女孩的名字,发音好像是“方方”。
她和其余孩子走的方向相反,别人是越过草坡翻过一道岭,就往下山路上走,她却转而向更高的山上爬去。黄少天跟在后面,心里多少有些发毛,日头西沉,眼看到回家吃晚饭的时间了,这孩子偏还要上山,莫非她跟别的孩子不是一个村的,家就在山上?
女孩人小体轻,走起山路也轻捷娴熟,黄少天一个成年男人,使尽全力竟只能堪堪跟上她。气喘吁吁赶了一段山路,又爬过两段高坡,也不知是饿极了没力气,还是许久没做过这样的剧烈运动,黄少天眼前金星直冒,脑袋也发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女孩也累了,坐在一块大石头下休息,脚尖无聊地踢着一丛浅紫的草花。黄少天看了眼这块石头,忽然怔住了,又看了一眼,手按住了太阳穴。
他“见过”这块石头。
好像某个开关被打开,熟悉感涌上,再看四周的地形山势,就觉出那一分隐隐的似曾相识。
从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开始,偶尔闲下来,脑子里想东想西时,触到某个节点,会流过一些零散的情景片段。多数片段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生活中琐碎的小事,比如一场印象中没有的对战,一段无中生有的聊天记录。
一想到叶修承受的是他的十一倍,黄少天真心同情他。
陌生的记忆,不能说是困扰,因为与那个家伙相关,不可思议与些许的惊恐之外,总会有微微闪着期冀的好奇。明知再进一步,或许会将自己拖下危险的深渊,却总忍不住站在危崖边,享受手指捻过刀锋般战栗的快感。
黄少天自始至终都非常清醒。
他是机会主义者,骨子里渴望的是平衡将破未破那一刻的失控。世界斜堕,摇摇欲坠。
至于陷落,那是另一件事。
“看,前方有一处景点哦!他们村里人给造的,对外说叫观音指路。”眼镜女生没说完,自己就笑了,“一块大石头而已,你们看着像什么就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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