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时他跟着院子里的娇俏的大丫鬟学了点规矩,其中一条就是公子睡觉前他得先上床暖床,公子脚冷他就得睡床头拿自己的胸膛暖。
这点其实没多难,在其位司其职谋其事,这点觉悟陈慕还是有的。
七岁的小孩子在门外趁着夏侯子衿的洗脚水把自己的脚丫也洗得干干净净,擦干净了用布条把冻伤的双脚裹好,踢踏着小鞋子回屋暖床。夏侯子矜本来坐在软榻上看原本藏在陈慕怀里的那本无字书,这会儿见他这么自觉目光融合了些,温度算是从雪山顶到了雪山腰。
陈慕暖好了被窝,坐起身子迟疑的比划:公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夏侯子矜于是放下那本确实没有半个字的书,上了床。床~上白玉般的小人撤了撤身子要下床去外间守夜,被夏侯子矜捉住了红肿的小手:“今晚便在这睡吧。你伤寒未愈,若是出去冻一宿,怕是又要复发。”
陈慕摆手,慌张的摇着脑袋,他想要说什么,但因为很多手势都不懂,就只能摇头表示,大丫鬟说了除了帮公子暖床暖脚不能上公子的床。而且夏侯子衿捏的他的手很疼。
夏侯子矜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睛里的冰霜又融化了点:“夜深了。歇息吧。”
陈慕就消停了,被窝里其实并没有多暖,加上陈慕现在个头小,夏侯子矜躺在床~上,身体一撑,原来那点热乎气也没了。
陈慕蜷在旁边有点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跟另一个大老爷们睡在一起不是太好,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黄毛小儿的事实。
躺了一晚上,第二天陈慕就被人带走了,也不知道是谁,神神秘秘的,蒙眼睛捂鼻子的走了半天,睁开眼睛时,陈慕心中一咯噔,怕是真的被卖了。
被扔进训练营时的前五天,陈慕一点吃食都没抢到,虽然只有又冷又硬的馒头,但是能够果腹就不错了。
今天是第六天,哑巴陈慕手里拿着木剑和一个比自己大四岁的男孩子站在场地中央,周围围着许多同龄的孩子,个个面色脏物看不清容颜,只一双眼睛残暴肆虐带着要吃人的凶狠。
陈慕与这些孩子一样,头发结成一个个疙瘩,脸上是常年不曾清洁过的黑灰,瘦弱的身体因为这几日的训练而青紫暗黑,那些冻伤倒是好了,也许是因为蓉城四季如春。
此时陈慕佝偻着身子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孤狼。
毕竟比这些人多活了那么些年,再怎么阴暗血腥也不能击垮他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为了自身利益互相残杀。
陈慕想,这没什么的,但面对同样稚~嫩的孩子却总是下不了手。对手却一丁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被对面的小孩踩着脸趴在地上时,陈慕想着,下次,下次老子再心软就是狗~娘养的。
身体酸~软的爬不起来,有人走过来脚尖踢在他本就受伤的脸颊上:“没用的东西!站起来。”
陈慕撑着手肘慢慢爬起来,沉默的瞪着眼前的男人,面目狰狞的独眼男人,他的右眼上有一条指长的疤痕,蜿蜒着覆盖住眉眼,真的是能吓哭小孩子的长相。他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叫他教头。
陈慕也害怕这个人,因为见到他就意味着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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