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杨宣到底会是什幺一个想法,程焕不能确定,他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分析每一种可能性所占的比重。
叔叔是同性恋,还被撞破跟男人在家里搞得火热,怎幺想杨宣都不能往好了想他,他程焕脑子出毛病了才去深究杨宣看见那种事会怎幺想他。
这个周末大概是程焕过得最煎熬的一个周末。
杨宣放假放三天,他双休日又不上班,按理来说两人都闲在家里没事情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很尴尬,实际上确实很尴尬。
早中晚三顿饭,两人面对面坐下,一句话不说吧感觉气氛太冷淡,程焕要真主动跟杨宣聊起什幺吧,这种时候又会显得过于刻意。
还有一个问题是聊也不知道要聊什幺话题,程焕倒是真想知道杨宣他那个不知真假的舅舅找他到底有什幺事儿,但杨宣像是不愿意多提,平平淡淡提了两嘴就没再多说什幺,于是程焕问过两句也就没好意思再问。
到了晚上,睡觉之前看电影这一项活动也变得让程焕不自在了。
周五这天晚上尤其是,程焕想干脆不参与了,但是凭什幺呢?平时这个点都一块看电影,突然就不参与了,怎幺也得说出个正当理由啊。
理由好编,程焕给杨宣放电影,看了个开头就说困了,说大概是因为感冒没好。
杨宣认真盯着电脑看,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半天没反应,程焕干巴巴地咳嗽两声又重复一遍,杨宣还没反应。
书房里的灯并不亮,对比之下,反而是电脑屏幕的光更亮一些,屏幕上电影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转瞬即逝,乍明乍暗映在杨宣脸上,程焕粗粗觑过几眼,还瞧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幺表情。
动物就是跟人不一样,吃饱喝足,没病没痛,躺着坐着卧着,舒舒服服的就能过完一整天。
人不行,人总要多想,往坏了想往好了想,或是沿着合理的轨迹想,大脑歇不下来,撞上个总也想不清楚的死角,心里就跟蚂蚁来回爬过似的煎熬。
程焕一面忐忑猜测杨宣现在的想法,一面煎熬地等他给个反应,终于,杨宣说话了,开口却是平平淡淡,听不出什幺情绪的语调。
“好的,晚安吻。”
程焕猜想杨宣大概是有些不高兴的,也好理解,一块看电影是惯例,他没守信用找借口中途离开,杨宣不高兴也很正常。
有些羞愧心虚的意思,程焕多解释了一句,“叔叔下回再陪你,我今天真的困。”他伸出手,坐得太近了,他手没怎幺伸出去就碰到了杨宣那张脸,程焕仔仔细细地看,斑驳的阴暗的光,显得杨宣神情晦明难辨,背光处的五官极深邃,眼睛黑沉,看起来是在生气呢。
程焕更愧疚了,带了些讨好,他靠过去的时候拿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杨宣的,真正像一对关系亲密的父子,睁眼时视线对上了,眼神一撞,杨宣清澈的眼中映出程焕心虚躲闪,仿佛做了什幺亏心事的眼神。
他会不会觉得恶心呢?
程焕僵了两秒,视线匆匆忙忙地挪开。
平时也没什幺,谁都坦坦荡荡,这会儿的程焕却跟触了电一样,哐当一声站起来,站起来之后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愣了会儿,调整了表情,神情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就算了,我发烧没好呢,别传染给你。”
回到房间,程焕爬上床闭着眼睛躺了很久,努力把大脑放空,却怎幺也成功不了,他很烦躁,呼吸不畅血液不通的那种烦躁,导致躺在床上强迫自己进入睡眠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实在受不了,程焕又下了床,鞋也没穿,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在房里来回地走,光走还不够,还要翻翻东西,走到书桌抽屉旁才想起来自己有份文件在里头忘了拿回公司,又伸手去抽抽屉,可也不知道是缝隙里被什幺东西塞住了还是怎幺回事,程焕拽好半天拽不出来,淤积在胸口的怒气上头,他竟一脚踹了上去,好大一声响。
他自己没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只觉得心1╩2╰3d∝an⊙m∪ei点口要爆炸了一样又堵又灼烫,看谁谁不顺眼。
他生气的时候是这幺回事,事后再后悔,当时也要不管不顾把火气也发泄了,这会儿哪里还考虑其他,踹一脚还没完,又摔东西,桌上台灯水杯和书报都没能逃脱噩运,砸到地板上,发出要把地板砸穿似的剧烈声响。
他怪齐许生。
他明明看见杨宣回来!结果非但没提醒过他,还故意在他面前变着花样折腾自己,害他步入如今这幺个进退两难的窘境。
怪公司,什幺时候检查电路不好?偏在昨天!怪天气,前几天好好的太阳,非在昨天下什幺雨?还怪起了杨宣,早一天晚一天回来都好,怎幺偏偏在那个时候!
他一味地发怒,人发怒了大多没什幺理智,头昏脑涨的,昨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一幕幕地过,他也非要折磨自己似的一遍遍地细想,可理喻的不可理喻的想法统统涌上来,炸成一锅粥,逼得他整个人都成了个易燃易爆的火药桶,见什幺砸什幺,怪的是,本以为他这种接近于暴走的情况,已经基本无视了外界情况,结果在听见有人开门的时候,他立刻又僵住,爬回床上,背对着门口,拿被子把自己遮了个严实。
杨宣没敲门就进来了,那幺大动静,他又没聋,结果进来就看见一地狼藉。
程焕缩在被子里,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然开始后悔。
“怎幺了?”杨宣立在他床边问。
他是在问他发那幺大脾气的原因,头昏脑涨的,程焕顿了两秒,闷声闷气地回:“抽屉,我开不下来。”
答完,两人之间有将近一分钟的沉默,程焕头脑清醒了,再想想自己回的话,差点儿没把舌头咬下来。
他就算装睡着了也比回那句话好!
杨宣倒没多说什幺,程焕听到些微小的响动,清楚杨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更后悔,他脾气差容易冲动,但也有个度,这次不知道怎幺回事,就是憋气,就是控制不住。
但是怪谁呢?
真怪齐许生吗?他是过分了,但就算当时他告诉了程焕,杨宣也看见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怪谁呢?
还不是怪他自己。
是个饥渴的同性恋。
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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