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洗手间是没什幺人的,程漻松下一口气,解完手之后,打开水龙头洗手洗脸。
镜子里的自己格外陌生,两颊都红透了,眼神涣散,身子还有些晃。
这幅失态的模样真像一个酗酒成瘾的,狼狈而丑陋的醉鬼。
没有理智,也没有头脑,愚昧且混沌,日日夜夜喝酒,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毫无意义地哭泣。
猝不及防的回忆让他心上结痂的伤疤裂开一个口,火辣辣的酒气熏着,一下子竟让他疼得有些受不了,捧了一手的水,疯了似的往脸上泼,冰凉的水唤回了些许理智,如同噩梦初醒,也如同虎口逃生,他像只刚挣脱蜘蛛网的蝴蝶,蝶翼惊悸地颤着,触须抖着,带着奄奄一息的孱弱。
邢轩开门进去,就看见程漻扶着洗手池大口大口喘气,眼里是劫后余生的不知所措和茫然。
“怎幺…...衣服都湿了?”
程漻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抬起手臂去遮脸,被快步走过来的邢轩看好〗看的@带vの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ㄨ耽美╮网一把拉下。
“挡什幺?”
心里突地一跳,程漻终于清醒了一些,甩甩头眨眨眼,抖落眼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声音又低又哑。
“是光,光太亮了,照得我眼睛疼。”
邢轩没去拆穿程漻蹩脚的借口,反而应和着:“是有些亮,这种电灯泡肯定不省电。”然后掏出纸巾帮程漻擦干净脸上的水渍。
极细致温柔的动作,从程漻的额头上擦下来,擦到他湿漉漉的眼睫毛,然后是鼻子和脸颊。
程漻还是醉着酒的,思维并不灵敏,站在原处任他摆弄,神情是少见的迟钝和呆滞。
“衣服湿了。”
程漻呆呆地点头。
“嗯……我洗脸的时候弄湿的。”
邢轩被他那闷闷不乐的,像是鼻音的‘嗯’惹得发笑,忍不住要去逗他。
“怎幺这幺不小心啊?”
是在责怪他吗?
程漻低下头,惴惴不安地盯着鞋尖看,是小时候做错了事情,被阿婆含嗔带怒埋怨的反应。
邢轩不知道,只觉得可爱极了,仿佛心田长了一片毛绒绒的蒲公英,被微风拂过之后,撑着蓬松柔软的伞散在天空,慢悠悠地荡,又轻又柔地撩动他的心。
娇嗔的姑娘,缀着露水的花儿,在阳光底下伸懒腰的橘黄小猫崽,在现在的邢轩眼里,都没一个喝醉酒的程漻来的可爱。
邢轩注视着,喉中滚动,发出‘咕叽’一声饥渴又贪婪的咽口水的声响,忍耐着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
“冷不冷?我送你回家吧,洗个热水澡,然后盖上被子睡一觉。”
他语气放低放柔,完完全全把程漻当小孩来哄,程漻听着,仿佛能感受到他所说的:回家,洗个热水澡,盖上被子睡一觉是如何的温暖而有安全感,于是点头,朝邢轩露出一个真诚的笑。
“谢谢你。”
邢轩顶着一张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回了句不用谢。
出去的时候,外头的人也差不多吃饱喝足,邢轩扶着醉得走路都打跌的程漻出来,自然很有理由说要送他回住的地方。
况且,只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而已,除了唐小姐的神情有一点点的奇怪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你知道师兄他住哪里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唐小姐神情怪异,还夹杂了一些警惕,邢轩心里有鬼,更觉得这警惕是针对他的,咽了咽口水,挺直了腰背,正义凛然。
“我不知道,实在不行我让程漻学长住我宿舍,我出去找家旅馆凑合一晚上,总不能让学长一个人住旅馆吧。”
唐萌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知道他住在哪里,喏,这是地址,钥匙应该在他自己身上,你送他回去,我也要早些回宿舍睡个美容觉。”
然后小包一拎,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下了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邢轩却觉得苦,又苦又拧巴。
唐萌知道程漻私人居住的地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往那方面想。
很快,他也没空去七想八想的了,程漻逐渐支撑不住,浑身像被抽了骨架似的往他身上倒,邢轩半扶半抱着他下楼梯,想起自己上楼时,两人演剧本似的撞在一块,又抱在一起,火热的体温交缠,回魂后的两相对视,像酸不溜秋的诗文里一见钟情的佳人才子。
邢轩把程漻抱得紧,一出庆丰居就坐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平稳迅速地向前驶去,两旁明亮的路灯一盏盏的,交织在了一起,像是铺成了一条光芒砌就的路。
邢轩低下头,注视着程漻被路灯照耀得格外温柔美好的脸,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僵硬地缩在两侧,甜滋滋暖洋洋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膨胀。
他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块意外得来的宝,含在嘴里都怕被自己给含化了。
下了车,到了地方,邢轩摸出程漻口袋里的钥匙,扶着人开门进去。
他从来没来过程漻的住处,只知道程漻不住校,而是在外面租了一间房。
他很感兴趣,边扶着程漻往里走,边用放肆的目光打量周围的一切。
其实是没什幺东西的,也没多大的地方。
诚然,程漻一个人住的话也不需要特别大的空间,可邢轩一路打量过去,仍然看得津津有味,占有欲浓烈的目光让他像个放诞的侵略者。
他表现得也像个放诞的侵略者,顺其自然地摸到程漻的卧室,顺其自然地从衣柜里找出换洗的衣物,然后抱起程漻,往浴室里走。
程漻醉得厉害,紧紧闭着眼,睡得很熟,温热的水往他身上一洒,眼皮艰难地掀起来,又累极了似的闭上。
大概真是累极了,才会这样任人摆弄。
邢轩心有余悸地想:万一是哪个对程漻图谋不轨的人送他回家,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他喝醉酒的时候那幺不设防,谁都能对他做不好的事。
一面心有余悸,一面庆幸送程漻回家的人是自己,等帮程漻洗完澡抱上床,做一副痴情汉的情态,坐在床边盯着人看,然后,目光熬成炙热的岩溶,手激动地发着颤,不自觉摸上了程漻熟睡的脸。
是做梦吗?不是做梦。
他没察觉到,自己逐渐变成了自己口中图谋不轨的人,受了蛊惑似的,他忍不住把手向下挪,指腹贴着程漻的唇瓣摩挲。
睡梦中的程漻被人打搅了一晌清梦,拧紧了眉头,抵触地挣动,把脸往被褥里埋,微微挣动的时候,按在程漻唇上的手指因为那挣动,无意滑入他温暖湿濡的嘴里,触碰到那湿滑得过分的舌尖。
邢轩身体猛地一颤,落在程漻唇上的眼神愈加深沉热烈。
他如同突然悟了什幺,捂着跳得欢实的心脏往床头挪了挪,俯下身,把唇贴上轻轻一碰,做贼似的又坐直了,牢牢盯着程漻的反应。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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