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就是他们姐弟四人,可是想到三姨太和徐德显的传闻,王霁月又实在觉得有些如鲠在喉—可她也说不上愤慨或恶心,说不上幸灾乐祸,说不上嗤之以鼻,任何情绪都不完全是,但就是不能视而不见。这种奇妙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好奇让她时不时就像看一眼在客厅那头喝茶的王浩修。那边还不合时宜的喊了一声,“姐姐,你这茶是真好啊!”
“难得得到你夸奖啊,浩修。”王霁月坐过去,看见以纨绔闻名的王浩修一脸倦容,知道他不是没睡好,是没抽烟土。但是又不好意思在大姐的面前抽,自知不合时宜,咖啡喝多了又胃疼,只好喝茶。“那不一样。我在别处喝的茶,别人总是吹嘘如何如何好,实实在在拿上来了却又差很多。唯独姐姐这里的茶,端上来徐妈只是跟我说是铁观音,哪里知道是这么好的铁观音!”“我记得你小时候不爱喝茶,哄你骗你都不喝,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给你找来一包安溪最好的铁观音,你欢天喜地的喝了,这以后才开始喝茶。”
王浩修哈哈大笑,顺手还拍了拍他哥哥放在他肩头的手。“姐姐啊,你和哥哥是不在上海那些尔虞我诈里面混,不知道这些恶心的事情。有的时候我都气的想打对面人一个耳光了,还是不能下手。你说你拿着什么东西,就敢说那些好听的鬼话来诓我!诓我就诓我吧,我还不能拆穿他,我还要跟他做生意!要不是你有那些东西,我才不和你个瘪三做生意!我迟早要把你那些东西全部收了来!叫你滚回苏北去!你说是不是啊,姐姐,就是个卖烟土的,你也不能骗人!不管你卖的是什么,诚信总要有!”
姐弟三人一起笑了起来,王浩修抓住了宣泄机会,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也许这就是王霁月从小到大都知道王浩修纨绔却从来没有产生过不想认这个堂弟的念头的原因:他本质不坏,虽然近乎五毒俱全,却也是有本事的。记得有一次是谁,对他爹说,你这个儿子其实还是不错的,你看他虽然嫖赌抽,他自己能挣出那份钱来啊,他好歹不像袁克文那样唱戏卖字啊!
他有他自己想追逐的自由吧,他有他自己的叛逆。王家这一辈的孩子都是这样,也许只有自己除外。
下午一家人抵达婚礼现场,眼见人来人往简直望不到头。王霁月下了车,牵着王婵月,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姜希婕。她站在门口代表主人家招待亲朋。忽然想起上一次在婚礼见面的场景,似乎总是在婚礼上一起出现。那么下一次又是谁的婚礼,又是谁要鹣鲽情深白头到老?
“哎呀,你这可是第二次当小姨子了啊。”姜希婕见识他们一家人,立刻笑着打发了另外一群客人,转过身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他们一家人,“是啊,真是忙得分不开身。大嫂,这先交给你了。我把他们送进去啊。”旋即带着王家贵宾们往里走,“你这就走了?”王霁月问她,“不打紧。不是来的每个人都为了看我,我又不是招牌。我也不是女傧相,只需要待客。你们家可是贵客,当然要我亲自来接送。”她走在王霁月左边,两个人虽未挽着手却肩并肩走的合拍而自然,步幅都一样,默契无间的自动放慢了速度。王婵月挽着姐姐的手走在右边,看的有些惊奇,这默契啊。
姐姐还嘴硬。
“来,先在这儿休息一下”姜希婕送他们坐下,“那今天谁是傧相啊?”“傅家的,都是。男傧相是元亨和元醒,本来要元弘来,但是他在打仗,没时间。女傧相是元娥和,”姜希婕没来得及说完,突然不远处又有人在叫她,“待会儿我就过来啊。稍等。”说罢又匆匆离去。
王婵月坐着,分分秒秒就能不耐烦,东张西望。王霁月瞥她一眼,还真是和前两年的姜希婕一模一样的,唉。“欸,姐姐,那是谁啊?”王霁月顺着看过去,不远处有一位身穿女式西装的女子,把头发盘了一个简单的圆髻放在脑后,端着一杯不知什么饮料站着和人聊天。那人长得生的一双细长眼,高鼻深目,虽然只算略施脂粉,却自然带着一股高贵端庄之气,穿上那身时尚的女式西装,更显得利落潇洒。
“不知道呢。我也不认识。”这个时候王浩蓬走了过来,也看了看,皱眉略一思忖道:“那。。。那是傅仪恒吧。”“傅仪恒?”“对,呐呐呐,你们光知道傅家有傅封琅了吧。”王浩蓬的表情变得锐利,“傅家还有个老辈在阎锡山那里哦,是傅封琅的小叔叔,比他只大七八岁,只有个独女,就是这位傅仪恒。说来,是今天新娘子的小姑姑哦。”
王婵月一副不怕别人觉得不礼貌的样子,盯着远处这个成熟美丽的傅仪恒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饶是如此看了快一分多种,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仿佛傅仪恒身上有一种磁场强大的魔力吸引了她,叫她这个修为太低的小妖怪移不开眼。魔障了的王婵月正在盯着看傅仪恒那随性的插在裤袋里的右手,脸上一时发热,视线悄悄上移,惊觉傅仪恒也在看着自己。她温柔的笑着,带着三分玩味,三分一样的好奇。
王婵月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紧张之下她移开了眼神,心神不定的端坐着。
傅仪恒望了半天,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却又不看了,真是可惜。今天大哥嫁女儿,本来在上海寓居一直不想抛头露面的傅仪恒也不得不来。何况她任务不要紧,自己也很想来。自两年前从美国留学归来,她回一次北平,去一次太原,除了父亲和侄子元弘之外,家里人是一个也没见。幺房长辈,其实她算是和大房二房的这群侄子侄女们玩大的,她今年二十九,新郎官新娘子今年二十四,从小她带着这一群弟弟妹妹们玩,闹,和别的亲戚都不来往,唯独他们。可自打二十岁一出国就是法国美国整整七年,学得一口流利的法语英语西班牙语,也不在这几个最疼爱的弟弟妹妹们身边,接近十年。这么久不见,如今已经是在参加妹妹的婚礼了。
说来也是好笑,大哥在前线给委员长打仗,二哥自打张作霖死了以后就一直生病不起,她爹在替阎长官和她大哥打仗,要是大嫂再来不了,她这个小姑是傅家唯一到场,或者说来撑场的高堂!
主义,是一个很漂亮的词,很大的一张旗子。囊括的太大所以什么腥的臭的都有,举得太高所以谁都可以用。
她刚才去新娘子那里看了看妹妹,当然也看到了新郎官。从前那个住在大哥家隔壁的混小子已经长成一个任是哪个姑娘都会倾心的美男子了,还聪明的没边儿。还有隔壁家的那个小丫头,成天跟着她的两个哥哥上房揭瓦不怕挨打的小丫头现在出落的天生媚态,妖孽的藏都藏不住。傅仪恒简直动了想把这个姜希婕收归己用的心,这副皮囊,不用来纵横欢场套取情报太可惜了。
不过刚才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
想到这儿,她又往王婵月的方向看了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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