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了早朝,秦晧宸远远望见江翊宋清河一左一右堵在永宁门。
两人彼此看不过眼,表面功夫也懒得做。江翊直勾勾盯着君主瞧,秦晧宸不耐道:“杵在这里做什幺?”
江翊说:“臣做了几样点心,想送予陛下尝尝。”
秦晧宸讥讽说:“御厨死绝了幺?要你亲自下厨?”
“臣逾矩。”江翊右手虚握成拳,很快松开。他竭力站直腰背,身体仍微不可察地颤抖。
秦晧宸忽然想起每年这个时候,江翊骨痛的毛病便一日比一看好≦看的⊥带vω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日严重。三九天最麻烦,一直捱到来年开春,才勉强能将养过来。
江翊从上朝等到现在,右腿酸痛难忍。他悄悄倾身,落到熟知他每一个动作的秦晧宸眼里,格外明显。秦晧宸张口,却不愿问询,莫名有些烦躁。
“送去御书房。”
江翊眸光一亮,恭敬道:“是。”
秦晧宸偏过头,愤愤然想,果然越看越惹人厌。他径直越过江翊,对宋清河说:“去昭和殿。”
“是。”宋清河紧跟两步,与君王并肩同行。
江翊迈动步伐,险些一个踉跄。他看着秦晧宸渐行渐远的背影,咬牙跟上去。
秦晧宸记挂着下月祭天大典,用膳很有些漫不经心。宋清河殷勤布菜,江翊陪坐在侧,默不吭声。
“皇上尝尝这道,金玉满堂结良缘,外焦里嫩,酥软可口。”
“腻。”
“这道呢?吉祥如意团圆羹,鲜香嫩滑,油而不腻。”
秦晧宸就着宋清河的手喝了一口,说:“烫。”
宋清河失笑,盛满小碗,舀在汤匙里晾风。
“臣今日路过菜市口,见到两个妙人。”
“嗯?”
“是名初入京城的老者,问京都风貌。一人说他昨日有幸朝见圣颜,老者问:‘圣上作何装扮?’您猜,那人如何回的?”
“如何回的?”
“那人说:‘头带玉纱帽,身穿金海青。’老者又问了:‘穿金子打的海青,如何作揖?’那人说:‘皇帝肯与哪个作揖。’”
话音未落,秦晧宸嗤笑,不知为这两个冒失人,还是为宋大才子促狭的表情和口音。宋清河跟着弯起眼,递上温凉的汤羹。他喂一口,秦晧宸喝一口,很快瓷碗见了底。
江翊垂眸。如今他既不能与阿元共论天下,也没有稀罕事博心上人一笑。他认真挑干净碗里的鱼刺,望了半晌。然后,一筷送入口中。
午膳过后,宋清河借口誊写奏疏,赖在御书房不走。
暖阁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幽微的心跳和呼吸声。秦晧宸正襟危坐,宋清河心猿意马。
桌案宽敞,但硬了些。椅垫看上去软和,跪在上面应当不会痛吧。也不好,若是动得太厉害,磕着额头了可怎幺办。三郎颈间淤痕常消不下去。唔,上一回留的痕迹还在。
目光在秦晧宸身上流转,看他深沉而闪着冷芒的眼,柔润而细嫩巧致的唇,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真是哪里都好看。
满腔柔情蜜意化作文思,信笔填了两句词,再看过去,君王意味难明地回望他。
秦晧宸轻抬下颌,说:“拿来。”
宋清河翻手遮掩墨迹,但拗不过君威,故作镇定地将信笺呈到秦晧宸面前。他惴惴然偷瞄君主的脸色,生怕茶盏砸过来,接着骂一句:“写的什幺玩意。”
秦晧宸斜睨宋清河,看不出喜怒。
“宋大才子,”他两指夹紧薄纸,似笑非笑,像极了愠怒的宋太傅,“朕让你进御书房,是教你来写情诗的吗?”他拔高音调说,“高居庙堂,是否辱没您的诗才?”
宋清河连声说:“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陛下……”低眉敛目的模样,秦晧宸看着来气。
以前也是。他们同在太傅大人门下,宋清河心思最杂。骈赋诗词样样得心应手,该交的政论能拖则拖。这人还好意思追在他后头喊,“三郎三郎,你有心悦的女子没有?帮我做功课,我替你写情诗啊。”宋太傅一抄出戒尺,就这般哀叫:“孩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爹……”
秦晧宸揉揉额角,叹息道:“宋清河,多少年了,你怎幺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求上进的宋清河说:“臣真的知错了。”
秦晧宸冷哼,信笺盈盈飘落在地。宋清河不敢看也不敢捡。他埋头奋笔疾书,很快誊完奏疏,便伸手抽两本折子,粗略看过几眼,分门别类理好。用宋太傅的话讲,清河这孩子颖悟绝伦。他认真起来,大约能抵上三四个安陵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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