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995年1月1日 (7)（1 / 1）

第一章：1995年1月1日 (7)

「一个月5000，每天从8点做到12点，週一到週五，週六不用去。那位行政人员领到3万多块，后来，她先是怀孕，又考上研究所，就找实验室的那位教授指导，我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她都用自己上班时间唸书，还好，我常安慰自己那不是我一辈子的工作。」

「学妹，妳真了不起，好能忍啊！不过，我真好奇，妳在那里跟一群电机所的硕、博班男生在一起，总有遇到一个喜欢的对象吧？」

「讲实话，有很多好的男生。但是，我不要找，不想让人觉得高攀，好像我们这种下贱的工读生就是要高攀那些优秀的高材生。这种结婚之后，都要低着头吃着每一餐饭，会痛苦一辈子。我跟你说，刚才说台湾男生智商低，女生呢？也一堆是笨蛋。那种看到教授高高在上，带着崇拜的那种女生，她们嫁给教授是自找苦吃。我那时候的感觉，就是大学教授都很小气。你知道吗，我一个人要报出实验室将近10位硕博士生的帐务，结果其他实验室看到我的动作很快，纸本文书往往一送出去，大家月底就有钱可以领。那时候领钱也是要我去出纳组把实验室所有的现金领出来，然后一一的分给大家。我跟你说夸张到什幺程度，隔壁实验室看到这里动作那幺快，竟然把他们的名单也拿过来叫我报。然后，如果隔壁教授帐务有问题，也叫我去问。结果，我一个人要替将近20个人报帐，领钱，两个教授还处的不好，有时还听他们互相批评对方，帐务有问题，就全来找我。首先，帐务有问题，会计室要我们亲自去柜台问，每次去都大排长龙的等，趁机羞辱我们一番，好像他们懂会计最了不起，我们工读生都很笨就是了，很少哪一次去没被骂的。我们学校会计室只接教授电话，我们低贱的工读生身份，胆敢打电话去问，他们一接就马上挂掉，唯一会计室不敢挂的，是在机械系实验室工读的女生，她是夜间部中文系的。」

「为什幺？」

「因为她骗会计室说她是教授的太太，闲的发慌来替先生报帐的。她很有趣。有时候在出纳组领钱，她都会跟我眨眨眼，说教授夫人来办事了！唉，你说啊，我们班上同学，听到我能在电机系当工读生，都很羡慕，叫我多多留意，替她们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实验室有缺的哩！」

「那个中文系的女生太可爱了。那教授知道她这样乱讲吗？天啊，这样的工作，妳也能撑下去？」

「喔，那个中文系的女生啊？是个古典美女，瓜子脸，很纤细，长髮飘逸，她男朋友也是那个机械系实验室的，非常高壮的博士生。有时她男朋友会假装教授，打电话把会计主任骂一顿。他们那个实验室的教授非常有趣，不管事的，只要实验能做好，论文能写好，他有名字能挂第一位，其他，都可以！唉，虽然说那时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心里会抱怨，但是，自己大学没考好，本来就是活该，现在想想，有些地方很好玩。就跟你说，在底下工作的人，八卦听的也不少。我第一份工作，是在成衣场当女工包装衣服，第二个跟第三个工作都是去餐厅当柜台兼端盘收盘，做服务业是最烂的工作，烂到我连讲都懒得讲。告诉你，当女工快乐多了，脑子是空的、清的、凉的。台南的暑假照理说是很炎热的，可是不知是那家工厂通风好还是怎样，我坐在椅子上，等着前面的人一道一道程序来，天花板顶上的风扇吹的舒服凉快，还有广播电台好听的国语流行歌曲可以听，等衣服传到我这里来时，我就赶快折，把它包装套进袋子里，就跟你们去百货公司看到的成品一模一样。如果衣服有瑕疵，我就要看是哪种瑕疵，贴上不同颜色的贴纸。有些只是髒污，有些是破损，都不一样的。把这些瑕疵品丢在地下一个篮子，装满后，拿去另外一个小房间，有一位小姐会专门分类处理这种衣服。我跟你说，在工厂当女工跟在大学当报帐工读生，工厂女工绝对比较好，你听了不要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