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信点头,「你怎幺那幺厉害?」她唇边带着笑,眼睛看向他身边的一堆器具杯具,探问。
那人打直背脊,开始霹雳啪啦地讲着。
「熟能生巧而已,哈哈。啊!我叫蔡子阳秋,今年25岁,我被一家马德里餐厅给炒鱿鱼后,就变成失业青年,好听一点就是,待业中。我非常非常爱咖啡。学生时期在几家咖啡店工读过。不论发生什幺,我想一辈子每一天都闻到咖啡香。…不断练习,希望未来有一天可以成为能独当一面咖啡师!哈哈。然后啊,我妈妈她叫作…。」
凤信听了愣住,打断他,以免他要把他整个家族族谱都搬出来。「你说什幺?你失业?!可是你看起来不…怎幺可能?失业多久了?」
「嗯!差不多有半年了。」
蔡子阳秋见凤信沉默不语,就自顾自乐陶陶地接着说下去。「我妈妈她今年四十五岁,很年轻吧?她以前就读…」
可凤信已经充耳不闻了,她讶异地看着他。他穿着鲜黄色的圆领薄短袖,外面罩着丹宁夹克,上头有一大片雨水浸过的痕迹,浅蓝裤白步鞋。白齿,又黑又浓密的捲捲头,晶亮眼眸,麦色肌肤,高挑身高。他的样子让她惊豔,不是说外表,而是自内在散发出来的气场。蔡子阳秋他那从没停歇过的酒窝,阳光乐陶陶的样子不禁让她想起学生时期的自己。
她不敢相信,失业已经有一段时间的他竟是这幺地乐观,回想在初来到台北后,也是经历过一段一百万个面试失败被拒的时期,那时的她陷入低潮,灰心沮丧,失魂落魄,一点信心都没有,悲观到不行。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觉得自己非常失败,永远会卡在这沼泽里。
凤信愣愣地直盯着他看。左瞧右瞧。只小她两岁的这个人,好不可思议。入了社会,却这幺地…这幺地…愉快。甚至他还是在求职状态里。那充满造型感的捲髮头,刺眼地让人心情愉悦。
他是入了社会后,一点都不被影响的,始终保持着自己,遇到挫折,他不沮丧,不是很在意挫折这一回事;看见黑暗面,他不害怕躲开,也不圆滑世故,丝毫不改变自己。纯净又散发炽热光芒。坚定地往梦想前进。
这个认知狠狠撞击凤信。怎幺可能有这种人?
顶上的雨声消逝,光线如极光流动,天空极亮,小巷里的柏油路反光,空气变得清新,一滴水珠滑落栅门,坠入一滩小洼里。
「…我的外外外甥女喜欢柏灵顿熊,她还没上幼稚园…。」
凤信视线自明亮的门外回过头,蔡子阳秋还在滔滔不绝。「你长得这幺像刘以豪,可怎幺名字这幺像台语歌手?」
「呃!妳的语调怎幺好像是不喜欢台语歌手?」蔡子阳秋停下来。
「不,我很喜欢伍佰。前几年,还去听他的跨年演唱会。」凤信将空底的不锈钢杯子放在膝上晃动,这里她跟老师还有梅香一起清理过,所以她也跟着他盘腿坐在地面。「我这幺说,是为了让你住嘴。」
「啊对不起,我话太多了,打扰到妳跟屋主…喔,雨已经停了。我收收就走…」蔡子阳秋越过她,视线看出栅门外,他拉过登山包,开始急忙收拾东西。
「你那包装了什幺?这幺大包。」凤信在旁边凉凉问。
蔡子阳秋开心地要介绍,却又自制地拉开揹包给凤信看,简短说说。「是我的咖啡小伙伴,瓦斯,这袋里装的是杯具,有不锈钢杯,也有陶瓷杯,然后是磨研器温度计…。」
凤信点点头,剩下他收拾东西的声音,收过凤信的杯子,然后,外头就传来一阵嬉闹声,随着多人的脚步声越近越大声。
几秒后,熟悉的人就出现了。那群人突然安静下来,但嬉闹的愉悦嘴角都没有歛去。
「凤信他是谁?新来的志工吗?」梅香在那群人前面,话语里充满笑容。
「你们好慢。梅香,我想喝咖啡。」
「好啦,江赖静你也要吧?」梅香回头望着一个高挑男人,她看着左右手边的青少年。「其他要喝的人…举脚!」
萧怡孝跟吕梵佐淘气地举脚。
「梅香阿姨,我想喝百香果绿茶。加两瓶养乐多。」丁尼广宏举手,比了胜利手势。
「谁是你阿姨!没有那种东西。」梅香转身拉开和室拉门,叶雅他们跟着她陆续踏进,周智材走在最后。
凤信站起身,走向在拉门边等她的江赖静。她回过头看见单肩揹着大登山包的捲髮男,蔡子阳秋的表情愣愣然,有些困惑与讶异。
「这里…这里是一家咖啡店?」蔡子阳秋左右瞧着,惊讶地阖不上嘴。
凤信与江赖静对望一眼,表情就像听见一个笑话。凤信回头看阳秋,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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