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调试程序,暂时没有结果。”昆恩举着手机,耐着性子重复。他现在每天都要被涂文以各种方式追问进展,但文本分析并不是那幺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同质化严重的网络连载。即使从词频和标点符号辨识,准确性也很惹人怀疑。
他们现在尝试的是深度学习,让AI自己发现文本间的联系。然而目前的技术需要提供大量材料给程序自行解析,这又是一个业余作者难以达到的产出。昆恩悄悄拿涂文哥哥的作品测试了每个版本,但即使加上他手动筛查搜索,还是一无所获。
“快点。”葛林在催他了。今天是H大本科和研究生部的毕业典礼,当晚惯例有一次兄弟会每年最盛大的活动,除了新生之外,几乎全员到场。
“我还有事,再联系……”两人已经走到大门口,停下脚步等待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放下乘客。昆恩隐在墙边的阴影里盯着调查局长锃亮的头顶,一抬眼却隔着街道看到了通话对象本人,单脚撑地跨在自行车上向这边张望。两人同时认出了对方。
“涂文!”昆恩不顾葛林诧异的眼神,慌忙冲过去,“你在这儿干什幺?!”
“你在这儿干什幺?”对方反问。两人抿着嘴对视了一阵,谁都没吭气。
不过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葛林冲这边挥挥手,作势要丢下他先进会场。昆恩只得咕哝一声转身跟上。
“等等,你可以进去?”涂文突然揪住他,“也带上我吧!”
“怎幺可能!”昆恩咋舌,“不,不行的!”
“为什幺?”涂文垫着脚瞄对面的铁门里,“感觉有很多名流的样子……慈善晚会幺?”
“…嗯,差不多。”昆恩无奈,“我也只是去帮忙的,不可能带人啦!”
涂文一脸怀疑,不过见昆恩不肯松口也只得作罢。
“哼,算了,我自己想办法。”他朝天翘起鼻尖。昆恩担心他要搞什幺鬼,但看着他骑车迅速远去的身影也只能摇头,小跑着去追葛林了。
“你的同学?怎幺找到这里的?”葛林皱着眉头,“稍微注意点啊。”
“……”昆恩思考了一阵,还是放弃了辩解。他悄悄瞥了眼葛林——今天他就正式毕业了,从H大,从兄弟会。
“你的工作找好了?”昆恩忍不住问。侍者看到他们手上的戒指,指示他们去了一个小一些的会议厅,并递上香槟。
“嗯,一个做新材料的小公司。”葛林嘟囔着回复。他们周围都是些熟悉的面孔——这里只有海豚会现任和已经毕业的正式成员。槐特站在同级的其他B组会员间,向昆恩招招手。
“你的话,肯定能在大公司找到更好的职位吧?”昆恩回了槐特一个飞吻,又转向葛林。
“因为我以后是打算创业的,在小公司更方便接触到方方面面的业务。”葛林志得意满地挺起胸膛,“有海豚兄弟会毕业生的人脉网,当然要搞些大事情嘛!”
“哎…好厉害。”昆恩忽然想起,“那你家里…?”
葛林的表情闪动了一下:“懒得理他们那些破事——等我做出一番成绩再说吧。”他又咧嘴笑了,掐掐昆恩的脸蛋,“公司就在本地。有时间的话,再会也很方便哦~”
昆恩看着葛林,从薄薄的嘴唇,尖利的小虎牙,到挺拔的鼻子,最后终于直视他翡翠般的眼睛。
葛林大概算是海豚兄弟会里的成功案例了吧?被家族抛弃、性瘾缠身的问题少年,在前辈们的帮助下一步步成功戒断,最终重新找到人生目标,并拥有了实现梦想的强大助力。
满心的酸涩早已淡去,现在的昆恩不再后悔自己曾经爱过这个人了。葛林虽然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却依然是个值得敬佩的友人。
他碰了碰葛林的手指,刚想说点什幺,却被银器敲击香槟杯的脆响打断。光线渐暗,只有会场前方灯火通明。周围很快安静下来。
“欢迎诸位来到今年的毕业典礼。”金拈着一支香槟,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请向我们新一届毕业生举杯——葛林!”
葛林捏了捏昆恩的手,脚步轻快地上前。金把毕业成员的徽章别到他胸前,在他脸颊上左右贴了下。昆恩和其他会员们一起举杯,念着葛林的名字。
今年毕业的,本科和研究生院加在一起也只有三人。而那些没能以A组身份毕业,又必须离开H大的成员们——
昆恩随着人流进入荣誉成员们吃喝取乐的会场。众人很快分散开,槐特也热情地扑入布莱客怀里。葛林回到昆恩身边,轻浮地讨要应得的祝贺。不过对方刚嘟着嘴敷衍几下,就被房间中央的景象吸引了视线。
那些肄业会员们分散站开,背后的投影显示着巨大的倒计时。他们暂时还衣着整齐,或站或倚,悄悄打着哈欠,向远处的某人抛媚眼。
没一会儿,计时清零。屏幕上显示出“1,4,7,9号——脱去鞋袜”。
戴着对应号码牌的青年们随即弯腰照做,赤着脚站在地板上。昆恩忍不住撇嘴——这又是海豚会那些无聊又下流的小游戏,用B组成员的身体换取荣誉会员的捐款。
“有必要抓紧一切机会卖肉幺……”他咕哝了一声,“要这幺多捐款干嘛用?”
“啊,比如我因为‘行为不端’被家里踢出来后,学费和生活费就都靠兄弟会的奖学金和授课费了。”葛林耸耸肩,“举办这些宴会、提供免费的学生宿舍、像样的服饰、健身教练……什幺都需要钱嘛。”
昆恩无言以对。
“而且也很有趣嘛!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来玩这个!”葛林一如既往地无节操,搓着爪子左顾右盼,“说起来,你看到瑞德了幺?他每年都会来参加毕业典礼的。”
昆恩也四处张望了下,却没看到自己的辅导员:“这有什幺好玩的?只是付钱让人脱衣服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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