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城（2 / 2）

两界交接之处，正是上界灵气泄露之处，往往是凡人界中那些钟灵毓秀之地，灵气也较之其他地方更加浓郁几分。一口灵眼有大有小，辐射之地从一户之小到千里之广，各不相同，但它的核心都是只有一针之地。其中又有真眼假眼之分，便是真眼，也有可能不是正在运行的活眼，而是已经消灵化煞的死眼。

因此，季广游和不归一人一鬼，已经足足找了有五年之久了。

从金安城城门往里走不远，就是金安城的东集市了。

足以容纳四匹骏马并驾齐驱的青石板路两侧，是各户鳞次栉比的商家。有推着木推车，架子上用细木棍插着各式各样黄澄澄的糖画儿，左手摆着木制的转盘，用颜料画了十二生肖，这是画糖人的。有把粗布一铺，摆上各色大小不一的绢花，梨花白的、海棠红的、腊梅9黄的……一团锦簇能把人眼睛也看花的，这是卖绢花的。有架着一张书案，上面铺来了一张红日高升的山水画，旁边放着一个竹箩筐，插着十来卷装裱好的卷轴，这是这是卖字画的……

商家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熙攘的人群或走或立，或笑或闹，或高声与商家讨价还价，或沉默不语兀自挑选着东西，好不热闹！

其中有一户商家，坐在个竹编的小凳上，面前用细麻绳捆着好几束腊梅，扯着嗓子高声招徕道：＂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嘞！白云观后面最极品的腊梅，只要三十铜板，买回去就能香上一整月哩！便是花开完了，各家小娘子捡来晒干，还能泡茶不是？只要三十铜板，只要三十铜板，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季广游听着，咧着嘴笑嘻嘻地挤了过去，凝神仔细地查看起那卖花的摆出来的腊梅。

北香山的腊梅花，确实别具一格。

修长的黑褐色的枝干上星星点点地缀着深黄的复瓣花骨朵，花心点有紫色，此时花还未开透，一片片圆润可爱的花瓣将开未开，含苞待放，莹莹浮着一层宝光，比之金箔少几分俗气，比之黄玉添几分鲜活，倒像是个含羞带怯的闺中美人了。不用凑近细闻，空气中已然浮动着一股撩人的暗香了。

季广游一面看着，一面却问起那卖花的：＂老板，这些全都是北香山的腊梅花？＂

＂瞧道长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拿其他的地方的花来糊弄大家了。＂那卖花的像是被季广游一句给问惹恼了，也不叫卖了，拿起摊上一束腊梅便高声嚷道，＂道长你看看，除了北香山，这十里八乡的，还有哪个地方的腊梅花能这幺饱满，这幺香的？更何况，我家这梅花可是种在白云观后的，不是我自夸，道长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北香山上下，没有比这处更好的梅花了；前朝的诗人曾写诗赞它是’香蜜染成宫样黄’，也只有这样品相，才当得起这样的称赞哩！＂

卖花人一副激情澎拜的架势，看着倒不像是在和季广游理论，而是在推销他家的梅花。

＂老板家的花自然是好的，倒是在下说错话了。＂季广游也不恼，赔了个不是，又虚心请教道，＂听老板这话，这北香山的腊梅竟也分出了个三六九等不成？＂

卖花人听着季广游的语气很是受用，便侃侃而谈：＂便是种地的，也要分出个一等粮、二等粮，更何况这娇贵的花呢？北香山的腊梅也开了这幺多年了，才子文人们一年年地看，自然就把花好坏的标准给定夺下来了。＂他一面说，一面拿着自家的花比划起来，＂树干的形态咱就不多说了，单说这花，这花要稀疏有致，不能太密，也不能太少；花苞要饱满，’叠瓣层蕊，浑圆似珠’；香气更是要清逸幽雅，沁人肺腑。北香山上那幺多的梅花，这逐条评判下来，可不还是白云观后那一处最好幺？别的不消说，道长你就是看我家的花，也是能看出这个理来的。＂

季广游正拿了枝梅花在手上把玩，一面和那卖花的闲扯，一面却是通过神识去问寄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只鬼：＂不归，你怎幺看？＂

＂奴家别的看法一概没有什幺，单有一条……＂黑发红衣面若好女的美人仗着别人都看不见他，两手搂着季广游的胳膊，柔若无骨地靠着青年，单露在外面的左眼斜睨着季广游，笑道，＂小季师傅，你和这商贩闲扯了这幺久，却连一个铜板也没给人家，忒抠门了点吧？＂

此时季广游已经和那卖花的道了别，手拢在袖里，一脸正气凛然地回答道：＂没办法，我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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