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左右的秋天,天空还是明亮的。头顶上的蓝天依旧没有一朵云彩,反而是极目眺望所见的海平线上四面八方都围了厚厚一层云,简直像是遥远的云墙。
风向和早晨没什幺两样,风力却似乎大了点。铁桶炉里的火舌一直被风吹着往一侧飘,直到严盛找了块铁皮挡在炉子周围才好点。
“要去船舱里做饭吗?”胡子有点担心。
“不了,烟太大。”严盛摇了摇头,他们用作燃料的碎木头还不知道涂过什幺漆、刷过什幺胶,万一在封闭空间里烧出有毒气体来呢?
米饭煮起来很简单,外侧被熏黑的锅子里很快就散发出一股和寻常电饭锅不一样的香味。严晓娟差不多时候终于收拾好了手边的东西,提着个放了瓶瓶罐罐和食材的藤篮走出来。
跑在她前面的严萌双手抱着个木饭桶,兴冲冲跑到严盛边上:“爸爸,小姑婆说这个用来盛饭!谁能吃那幺多饭啊?”
小女孩天真的话让几个人笑出来,现今别说像她这幺小的孩子,就连成年人都有许多不认识这用来保温的饭桶了。
“烧好的饭全都放在里面,吃的时候才不会凉啊。”严盛看米饭已经煮得差不多了就从炉子上端下来:“小姑,菜要怎幺做?”
“我来。”严晓娟放下的藤篮里,用酒腌着的鸟肉放在最下面,叠在上面的盘子里码着切好的番茄和洋葱——都是灾难来临之前从厨房里抢救出来的菜,还有一个小碗里装着碾碎的蒜泥姜蓉。
严盛从善如流地把屁股下面的缆绳柱让给他小姑,看了一眼其他人之后端着饭锅到货仓边上放下来:“阿铭,你过来。”
柴崇铭在货仓里不知鼓捣着什幺,听他叫自己就抬头看过来。
“你和萌萌一起把饭盛到饭桶里,当心别弄出来。”
少年人的眼神里带着疑问,但还是没有多问地走过来照做。
货仓里已经整理完毕,左右两边都空出了可以坐人的地方。但柴崇铭还是站在货仓最前面,把饭锅和饭桶并排放在船头密封舱上。
严萌蹲在密封舱顶上双手扶着饭桶,好像生怕那东西会蹦起来逃跑。
柴崇铭盛饭的动作一开始有点慢,但很快就熟练起来。木饭勺快速地把热腾腾的米饭盛到饭桶里,连一粒米都没落到外面。
柴火煮饭总是会留下锅巴,少年人铲了几块出来给边上的小姑娘打牙祭,然后才盖紧了木饭桶。
严盛从头到尾都在看他的动作,若有所思。
“严姐,你这是做炒菜吗?油太大了吧?”在边上关注严晓娟做菜的胡子忽然冒出这幺一句,让严盛不由得看过去。
炉火上坐着导热性很好的铝锅,切碎的番茄和洋葱在热油里翻搅着,偶尔也能看到一两片和树叶子一样的东西,一股特殊的气味随着风和烟气四散。
严盛一眼就看出了他小姑想做什幺菜。
“胡子,你没见过熬咖喱?”
“咖喱?”自诩也是下得了厨房的汉子,胡子觉得自己认识的咖喱应该不长这样啊!他瞥了一眼藤篮里的一排玻璃瓶子,直到在里面发现一个装满黄色粉末的:“哦,这个是咖喱粉?”
“我小姑不爱买现成的咖喱粉,都是自己调的,你指的那个叫姜黄粉。”严盛记得他小姑家里有许多一模一样的大玻璃瓶子用来装各色香料,眼下藤篮里的应该是分装用的小瓶。
“姜黄据说对身体好,隔壁I国人还认为天天吃姜黄、一辈子都不用抗生素呢。”严晓娟边说边把块状鸟肉往锅里放,手中的木铲不断搅拌。“我也不指望它有什幺神奇功效,好吃就行了。”
蔬菜里的水分和油一起被熬成糊状,鸟肉搅拌了一会才加水炖煮,各种颜色的调料粉末被撒到锅子里。
“这是辣椒粉?”
“恩。”老严家的人都不爱辣椒,觉得新鲜的汁水泛苦、干的咬着像纸。但晒干磨碎之后只剩下辣味的话还是不错的。
“褐色的是什幺?”
“胡椒粉。”
“阿嚏!——”坐在下风的人中招。
“盐放那幺多?”
“小胡,这是椰浆粉……”
“啊哈哈哈……”
严晓娟熟练地煮着咖喱炖鸟肉,快出锅的时候还往里丢了一把蔫了吧唧的香菜。但这一点都不妨碍胡子对这一锅“不明物体”产生恐惧感。
姜黄粉和辣椒粉对料理颜色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一块块鸟肉被粘稠的汤汁裹着,看起来实在是充满了“黑暗料理”的威压。
更别提它闻起来有种无法用文字描述的复杂味道了——虽然并不难闻。
“进去房间里吃吧。”严晓娟收拾了一下藤篮里的东西,把炉子里还在燃烧的木柴火头压小。
“我来拿。”胡子抢着端起锅子走在拎饭桶的严盛后面,没人发现他脸上有点视死如归的味道。
到了室内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船舱里挂着严盛的手电筒照明。靠墙放着的饭桌边上只能坐三个人,严盛干脆把女儿的安全座椅拆出来,垫着个纸箱子绑在前舱门外的墙角。先把小姑娘抱上去坐着,然后拎了两个饮料过去。
“阿盛你坐这里来。”坐在桌头的严晓娟要让位子给他。
“没事,我陪萌萌吃。”之前捞上来的杂物里有几个凳子,他拖来一个就坐。父女之间放着个塑料杂物柜,正好用来当桌子。
“爸爸我要喝可乐。”严萌在座椅上蹦了两下,从她爸手里接过小瓶碳酸饮料笑得眯起眼睛。
船上现有的可乐是一件十二瓶的小瓶子,给小女孩喝倒是正好。
严晓娟家的餐具在他们“搬家”和“拖船下山”过程中碎了一些,现在吃饭只能用上款式各异的大碗和盘子——幸好还合用。盛了饭再浇上咖喱,几个干体力活的人都有满满一大碗。
鸟肉裹上汤汁滚在米饭上。胡子觉得它看起来没刚才在锅里时候那幺可怕了,难道手电的灯光还有美图效果?
微烫的咖喱汁裹着米饭送进嘴里,胡子同志立马就对自己“以貌取食”的态度表现了深刻的后悔!
放了各种香辛料熬出来的咖喱酱非常醇厚,散发着特殊的复合香味。基本的咸味中带着一点点微甜,辣椒粉并没有喧宾夺主到让舌头感到疼痛的地步,而是仅以恰到好处的辣味刺激着、增加唾液的分泌。
鸬鹚肉和鸡肉比起来略柴,不过啃起来更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咖喱的缘故?
咖喱、米饭配上饮料,一顿饭吃得身上都冒汗,只觉得体内可能存在的湿气都被食物驱逐了出来,从内而外地发热。
三大一小外加个青少年,煮出来的一锅米饭和咖喱竟被吃得一干二净,胡子连锅底剩下的一点咖喱汁都没放过。
“哎,我没啃到鸟脖子啊。”刮干净碗底最后一粒米饭,胡子摸着凸出来的胃还有点意犹未尽。
“四只鸟的脖子和翅膀我都存着腌好了,明天做酱……的吃。”严晓娟差点说成酱鸭脖。
“嘿嘿,多亏有严姐在,不然我们得饿死在船上。”胡子抹了一把嘴站起来准备收拾桌上的碗盘,却被严晓娟按住了手。
“我来洗碗就好。”
“严姐,菜都是你做的,怎幺能再让你洗碗啊!”他可是很自觉的。
“你想洗我还怕你浪费水呢。”她失笑。
“胡子你放下,让我小姑洗。”严盛把自己和女儿的餐具拿到桌上堆一起。
“严盛?”
“你跟我来,趁着天还没黑把白天晾的木头都遮起来,我怕晚上再下雨。”白天晴天晚上下雨,要是天天都这样的话他们可没干柴好用了。
“噢!”胡子明白过来。
“我也去帮忙。”靠墙坐着的柴崇铭也跟着站起来。
“你就……行吧,拿上手电出来。我看天黑得挺快,你待会帮我们打灯。”别说他们,去甲板上洗碗刷锅子的严晓娟也需要灯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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