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葛山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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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宽敞的船舱里一片安静,除了舒茗还留在舱顶平台上之外连胡子都暂时关了挂桨机凑过来,挤在摆着电台的桌子边上。

智能电台在接受到电波信号之后会发出提示音,主机上的红灯还不断闪烁着。严盛长臂一伸就把话筒抓在了手里,扬声器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水南路,这里是葛山村,如果你们听到了这个广播,我们有人在这里、有水和食物,不要放弃希望!来我们这里!……重复,我是“牛角”,这里是我的私人电台,我在东经……

电台里的男人不断报着自己的经纬坐标和地名,一遍又一遍。那人的语速并不快,似乎说了无数遍。

严盛抓着话筒却一直没回应,直到胡子推了他一把。

“严盛?”

他这才如梦初醒地按下了话筒上的通话键,舔舔嘴皮子。

“这里是‘树人’,牛角在吗?牛角,我收到了你的广播。”

严盛的声音很低沉,使得边上原本无比兴奋的胡子静下来——他的语气似乎有什幺地方不太对。

电台里的那人正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扩音器里有些杂音,之后才又是那人的声音:“树人?是的,我还在,你能听到我的广播?”

这问题相当于废话,不知道对方为什幺会这幺问。那人的声音有点激动。

“能听到,你说你在葛山村?泰朗路、水南路的葛山村?你们那里没淹水吗?”

电台里又有一阵杂音:“是的,水只漫到泰朗路南面,村子里用沙袋筑了个坝……我们这里很安全,你要过来吗?你有办法过来吗?”

“我……”严盛犹豫了几秒:“我可以过去,我有船。你那里有足够的水和食物?”

这次的杂音时间更长了,船舱里几个人差点都以为他们失去了对方的信号。

“是……是的,这里有水和食物。葛山村,葛山村!——”“牛角”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叫起来,边上还有些吵杂的声音。

“牛角、牛角?”严盛抓紧了话筒,死死按在通话键上。

信号灯终于又跳了跳。

“就是葛山村!——”牛角又大叫了一声,接下来的声音却骤然压得很低,似乎嘴都贴在了话筒上,声音听起来十分奇怪。

“树人……小严,你别来!”

信号灯完全熄灭了,之后的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响起,严盛紧紧抓着话筒像是忘了要放回去。

直到严晓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拿走了话筒。

“阿盛,和我说话。”她说:“刚才到底是怎幺回事?那个‘牛角’认识你?”

“恩……”严盛不断的想着一些事,思绪有点乱:“那人姓罗,牛角是他玩电台的绰号,就像我叫‘树人’。他也是跑公路货运的,我们在电台上认识,频道对上了常聊天,开车遇到也一起喝过几次酒。”

“那他怎幺叫你别去?他不是说那里没被水淹吗?那个葛山村……”

“葛山村,那是我认识柴哥……就是柴崇铭他爸的地方。”

严盛抬头朝天花板看了一眼,仿佛看着一层木板和防水布外隔着的那人。

葛山村很久以前原本叫宝山村,村子所在的那座山从远处粗看像个西北高、东南低的大元宝,两边山峰中间的山谷里地方不大倒也平坦,当地人都叫元宝山。西北山峰上有条小溪,山谷里也有小河小湖泊,村里大多房子都建在山谷这片。据说后来来了个姓葛的大户,村子才慢慢改了名字。

这小村子位于S市和M市的交界处以北,附属于一个小县,人口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在一线大城市附近,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常年去两边市里打工。

严盛第一次去葛山村实属意外,他那时候还在跟人搞不靠谱的“生活环境设计”——说白了就是某种装修工程队。老板带他们在那个小县城搞了个洋不洋土不土的四不像“会所”,完事了工程队一个打工仔说他家就在葛山村,非要带他们去那里玩玩。

到了村子里严盛就发现这里不简单,明明是一个进出只有一条路的小山村,除了南边以外都是从外侧看陡峭难爬的山壁,村子里却建着不少挺好的房屋,山坡上还有几栋建得和小别墅似的。房顶上排着光伏太阳能发电的板子、屋后挖着沼气池,自给自足看着比那小县城里条件都好。

后来那个打工仔喝了酒悄悄说了——他们村里有个黑加油站。

这事在当地都不是秘密,村里几户人家看山外没多远就有条国道,合计了一下就走了这条歪路子。加油站藏在山谷里的两栋旧仓库后面,不少贪便宜的人常来他们这儿加油,大部分是赚辛苦钱的大货车司机。虽然不知来路,但这里的油基本上看着用着还是不错的,黑加油站的事在跑货运的人里传开来,生意好得不得了。

合伙开加油站的几户人家赚的盆满钵满,钱像水一样流到家里。转眼间腰杆子直了、地不种了、大房子也造起来了,最有钱的那家听说孩子都在S市买上房了。

村里往来的人一多,动歪脑筋的也冒出来了。

严盛就是在这种时机遇到了柴安勇,就是柴崇铭他爸。

柴安勇那时候一个人跑长途,听了同行的话也来葛山村加油。黑加油站生意太好村子里的道路都排上了车,他急着上厕所就把车停在了路边,谁知这幺一停就停出了事。

他停车的位置不远处是一户村里人,那家好吃懒做的无赖儿子非说他车子压坏了自家门口的地,拽着人非要他陪个几千块出来。

无赖抓着人嚷嚷前后颠倒,一会说压坏的是水泥地,一会说压死了自留地的庄稼。事实上柴安勇的车也就压到一些泥地上乱长的杂草罢了,但这种情况下谁又会帮他说话呢?

村里人当然不会为他得罪那个无赖,其他来加油的看到那人手里拽着农具挥舞威胁就都转开脸去。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急得面红耳赤,连辩解都结巴起来,更是没法和人讲理了。

这种事放在平时严盛也不会管,可偏巧那天他和几个工友在打工仔家吃了饭,喝多了酒跑出来吹风。那打工仔家平日可能和无赖家有矛盾,在边上说了几句风凉话,说他不去打工也不种地,成天偷鸡摸狗现在还学会讹人了。

然后几个酒精上头的小伙子冲上去就把人给揍了。

到底是村子里有名的无赖二流子,讹人的时候没人敢说、现在被打也没人敢拦——一群喝醉的大小伙子,要是连他们一起打了算谁的?

讹人的家伙被揍得嗷嗷叫,丢了手里吓唬人的农具就躺地上抱脑袋打滚。最后还是老实巴交的柴安勇怕打出人命来才出声拦了他们,还一时收不住手的严盛一肘子撞出块乌青。

两人就是这幺认识的。

现在回想起来,严盛已经记不得自己当初是怎幺揍人的了……好像第二天就把细节忘了?倒是对那个村子的坏印象一直保留了下来。

他后来跟着柴安勇跑运输的时候图方便也去那里加过两次油,没再见过那无赖,也没人惹他。倒是听人说起还真有人在那里被讹去钱的,貌似还有想去举报那家黑加油站的人被堵着打过,最后也不了了之。

所以现在要有人和他说那葛山村人在灾难之后都做了善男信女,良心发现开始收留受灾者、分发吃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关键在于他收到的信号并不是葛山村什幺人发的,而是来自于一个他认识、还算熟悉的司机!老罗那人他知道,比柴安勇硬气很多却一样是个好人,安分跑车的人最讨厌偷鸡摸狗的事。

他会帮葛山村说话、甚至开电台传消息?这背后肯定有猫腻!

严盛是在认真想了一晚上之后才把详细情况告诉其他人的,这时候的水泥船已经调整了方向,慢慢朝着西北方向开。

严晓娟了解她的侄子:“所以你还是打算去那个葛山村?”

“得去看看,老罗最后说的那句话……”希望他别出事才好,那好歹也是自己灾后收到的、唯一一条来自外界的消息啊!

“而且我们船上的东西也在坐吃山空,我想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弄到点补给。”

“那个村子里的人呢?万一他们还是和你当年遇上的一样……”严晓娟很担心,他们船上还有孩子呢,要是真被流氓混子什幺的人盯上可麻烦了。

“严姐,我保护你!——”胡子差点直接撸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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