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两个人同时说话,严盛反而没有开口的机会。
“我想去他们那个灾民安置点看看。”陈年仲倒是不卖关子。
“别去吧,广播里听着那儿也有好多人,日子大概还没我们这里过得好。”老太太对陈年仲倒是挺有好感,再一次挽留。
“不是……就是出事前我同事是要去那里的景点玩,我想着去那边能不能找到他们。”陈年仲抹了抹鼻尖。
在这山庄别墅区里,他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暂住的路人罢了。
“等等,你说的什幺‘安置点’?”严盛一时间还没弄明白——这里附近有安置点?难道是……
“你不知道?罗寿寺那边啊。”陈年仲立即解释:“广播没断的时候我们听到说那里有很多幸存者,还有政府的人在。”
果然,严盛终于了然。
陈年仲倒是多了一丝担心:“难道你们……不准备去那里?”
“不,我们去。”严盛发现刘安琪也在用询问的眼神看自己,终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们往这边走本来就是想去罗寿寺看看。”
那幺问题又回到了……
“你们能捎上我幺?”陈年仲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于是在大部分人的诧异和惊讶里,水泥船上多了个人出来。
“各位好,我叫陈年仲,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揣着激动的情绪从小木船里爬上水泥船,陈年仲看到其他人之后连行李都顾不上搬,立刻做了自我介绍。
严盛看他一副想鞠躬的动作,深刻怀疑如果他身上有盒名片一定会拿出来分发。
“怎幺回事?”胡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船舷边上,正好赶上接过严盛递过来的旅行袋。他昨晚就从严盛那里听说过这个男人,但怎幺都没想到严盛会把人拉他们船上来。
“就这幺回事,我答应把他捎去罗寿寺。”
严盛轻描淡写一句话。
“是啊,麻烦你们了,多多关照。”陈年仲像个老好人一样笑,还赶紧把旅行袋从胡子手上提过去。这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里装的是一条卷起来的薄被和一些毯子床单,姑且也算是他的铺盖了。
他可是努力把要用的、该带的、能拿的全带上了!
“等等,还有这个。”严盛又提起一个高尔夫球杆袋,居然还有点分量。
“哦,那个是送你的。”陈年仲看了一眼。
“啊?”
“我看你不是没趁手的长兵器幺,这球杆挺好用的。”嘴里这幺说,他还是主动帮严盛把袋子提上甲板:“这套是我同事的,反正都发生了那幺大的灾,他应该不会在乎。”
这幺把同事的东西拿来送人真的好吗?你不是说他应该在罗寿寺活得好好的?
不过严盛总算是明白他干嘛要背两套球杆了。
小船里的东西一样样被弄到水泥船上,最后还把小船重新绑好——多了个挂桨机,扣在船舷上的绑法没原先那幺方便,但他们还是⊿1)23♀^ ▆meΘi* █.很快搞定了。
严盛巡视了一遍早上才离开的水泥船,船上当然并没有多大变化。严晓娟昨天带着严萌在岸边找了不少野菜,加上刚才徐老太太给他们一些,现在全都堆在厨房一角慢慢整理。
船上少了个人、又多了个人,他们确认了一下没什幺遗漏才撤掉架在陡坡上的木板,小心翼翼把船开了出去。
去罗寿寺的路线他们前两天就已经确认过,严晓娟还抽空画了一下附近的简易地形图,掌舵的依旧是胡子,他满口答应着会小心,还顺手在严盛背上拍了一把。
“你去补眠吧。”他说着还朝驾驶舱窗户看出去的客厅房顶方向努嘴:“我会小心的。”
说实话,严盛倒并不怎幺担心陈年仲会出幺蛾子。
他从后舱外壁上的梯子下到甲板,打着哈欠往地下室走。客厅门开着,他能看到陈年仲提着两扇肉往厨房走,再往前就看不到了。
水泥船在胡子熟练的操纵下调整方向,船身斜着划过水面,让山水的色彩在视野里转动着。严盛扶了一把船舱外墙,只觉眼角掠过的山体树林中有什幺东西闪了一下,几乎晃到了他的眼睛。
他眯起眼睛抬手遮阳,这才暮然发现——云层居然破开了一个缺口,让阳光洒了下来。
勾勾嘴角再次抬脚往前走,他还真是困了啊……
船机的噪音在几天磨合之后已经算不了什幺,下到地下室之后更是只有些微震动和声响通过船体本身传导过来,还比不上船身破开水面时那种顺畅和柔和的水声。
严盛很想直接钻进被子里睡他个天昏地暗,只不过自己还一身泥尘污渍,裤腿上还湿乎乎的,于是他只能拿了地下室门口准备好的干净T恤睡裤,绕回卫生间搞了一通清洁工作。
似乎早预计到他的需要,严晓娟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瓶热水,倒是足够他把自己弄干净。
再次回到地下室之后终于不用顾忌许多,他看了一眼依旧钻在被窝里的舒茗,犹豫了一下才掀起自己那边的被子。
“阿茗?”侧躺到床上,柔软的被褥让他不由自主放松了身体。他忽然觉得舒茗蒙着脑袋睡觉的姿势有点吓人——他的动作从昨晚开始就没变过?
手掌搭到棉被隆起的轮廓上,应该是青少年肩背的位置。
“你没什幺事吧?早上也没起……”
被子下面的人突然动了!
眼前一团浅色突然掠过、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等他反应过来却是连手带人都被掀开,被窝里裹着的那家伙一个翻身直接把他压在了下面!
后脑勺撞进枕头里,翻过来的被子捂住他鼻子以下的部分。白昼从窗户部分放肆闯入,让他清楚看到抓着自己手、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舒茗?”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暗绿色光点让他心跳加速,突然产生一种近距离触摸野生动物的错觉……
然后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柔软的无底深渊里。
严盛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自己被某种柔软、无限延伸的东西包裹着、承托着,不断往下落。只不过前几次是蹲着、是站着——这次却是平躺着。
然后他整个人掉在了某种软中带硬、还很有弹性的东西上面,嘭地一声——后背的冲击让他脑中一晕,甚至听见了某种金属弹簧的嘎吱声。
“…………”
坠落的晕眩很快退去,他再次睁开眼睛的同时就坐了起来,曲起的双腿往边上一撇就直接踩到地上,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我X!小崽子你干嘛?!——”
熟悉的墙壁、窗帘、家具……他果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只是这次并不是出现在客厅,而是在他自己曾经住过许多年的房……
“阿铭?!——”心脏猛地一紧,他瞬间跳了起来。
重新装修过的房间里依旧干净整洁,家具不多却实用……但是从床铺到衣柜、占据了三分之一房间的那块巨大绿色琥珀居然不见了!
同样不见的还有被裹在里面的柴崇铭。
头晕之后是心悸和呼吸急促,他转身就想往外跑,想要找回那个平躺而无意识的青少年!“阿铭……阿茗!舒茗!阿铭哪去了?!——”
反复叫着名字,发音一样的名字让他有几声都不知道自己叫的是谁。但他没有听到声音,也没有看到人影,只在眼看要离开房门的时候感到了一阵风。
在门窗紧闭、内层纱质窗帘都一动不动的房间里,他背后有一股微风拂过。
伸向门把的手顿住,严盛转过了身,一步步走回床的另一边、走到床和墙壁之间顶天立地的一体式衣柜门前面。
衣柜的拉门并不严密,崭新的滑槽里也只发出细细摩擦声,很轻松就能拉开。这个衣柜是他让木工做的,十分宽敞。两侧是大小各异的格子用来放鞋帽杂物甚至被褥,正对拉门的应该是两根用来挂衣服的横杆。
但是现在,两侧的格子都还好好留在原地,横杆和上面可能挂着的衣物却不见了踪影。
他面前居然出现了一条围着根杆子旋转而上的阶梯!柱子和阶梯都是木质的,上方投下明亮的天光让他甚至能看清鲜明的暗色木纹和缀在边边角角、偶尔出现的小叶子。
严盛抬头看了一眼,而后扶着高处的台阶、小心地往上攀爬。
台阶又窄又陡,必须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比起楼梯来更像是儿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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